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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真千金有读心术[九零] > 第119章 卢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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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四喜这一生,其实都在为一件事奋斗。——肯定。</p>

    因为家中孩子多,他作为家中排行老四的第三个儿子,是最被忽视的那一个。衣服鞋子,穿的是两个哥哥穿剩下来的。</p>

    吃饭,也得长幼有序,先让爷爷奶奶吃,然后是爸爸妈妈,再轮到大哥、二哥、大姐,然后才是他。</p>

    龚四喜心眼很小,从小就爱和哥哥姐姐争吃的、抢穿的,一不如意就哭,弄得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没一个人喜欢他。</p>

    爷爷奶奶最宠爱的,是大哥;父母最离不开的,是二哥、大姐;全家人最怜惜的,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双胞胎妹妹。</p>

    只有他,爹不亲、娘不爱,好在生了一个灵活的脑瓜子,会读书。</p>

    所以,他要读书,他一定要好好读书,他只有在读书的过程中,才能得到获得老师、同学的肯定。谁阻挡他读书的脚步,谁就是他的仇人!</p>

    让他一个人去抢劫杀人,他不敢。于是找来和他一样看水浒传入了迷的卢尚武,再拖来傻不楞登的卢富强,三个人入了伙,成立了三刀会,还煞有介事地弄上刺青,将三个人紧紧捆绑在一起。</p>

    时机成熟,龚四喜提出立投名状,杀人证道。</p>

    那个雨夜,龚四喜从厨房后方进去,提刀便砍,把所有怨恨都发泄在刀光之中,心中快意无比。不借钱给我?我砍死你!说我爱哭讨人嫌?我砍死你!炫耀你家有肉吃?我砍死你!敢用白眼翻我?我砍死你!</p>

    卢尚武、卢富强吓傻了,龚四喜从婶子手中抢过龚勇(其实是寄居在龚家的祝康,但龚四喜以为是堂弟龚勇)扔给卢尚武,强迫他砍杀六岁小儿。龚四喜走进内屋,拖过龚柔,责令卢富强杀了她。</p>

    一切搞定之后,龚四喜扬长而去,趁夜回到小湾村卢富强家,洗去一身的鲜血,一觉睡到大天亮。</p>

    龚四喜以为这一切,早已随着三村拆迁、卢富强的法律死亡而终结,没想到半路上却杀出个程咬金,不仅卢富强没有死,不仅他被警察抓住,不仅他主动交代了罪行……更要命的是,他还留着当年的盟约!</p>

    胳膊上的刺青,可以洗去。记忆中的血腥,可以淡忘。</p>

    可是这张保存完好的,印着自己指纹、沾染龚大壮一家子鲜血的盟约,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损坏!</p>

    原本,龚四喜可以负隅顽抗,他可以拒不承</p>

    认,他可以等着卢辉那边的解救,他可以静待事态的变化。</p>

    身为警察,他当然知道,哪怕证据确凿,他依然可以不承认。</p>

    盟约可以是年少无知随便写的;指纹可以是年少不懂事,偷偷跑到凶案现场沾了点血按上去的;卢富强杀了人,却把一切推给他和卢尚武;或者卢富强在凶案现场吓傻了,以为是他们三个杀的.…总之,只要他不认,一切都有机会翻盘。</p>

    可是,当听到赵向晚说的话,一想到父亲所说的那些话,一直以来孝顺、听话、努力在家族中搏存在感的他忽然感觉一身疲惫。</p>

    疲惫到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p>

    他是家里的祸根?他是个黑心肠的警察?</p>

    都是四儿的错,不能怪老大、老二?原来,他这么努力地表现,换来的依然是父母第一时间的放弃。</p>

    龚四喜颓然坐回椅中,从头到脚一丝力气都没有,仿佛自己一生的奋斗,为了读书谋划努力,为了升官殚精竭虑,为了让父母兄弟在三村湾有面子,拍着胸脯办下无数违法违规的事…..</p>

    全都是个笑话!到头来,他不过就是个祸根。</p>

    赵向晚冷冷地看着他。</p>

    这个一开始嚣张至极的人,在面对亲人的背刺时,像戳破了的气球一样,整个人都没了精神。真是,令人开心啊。</p>

    趁你病,要你命。</p>

    心理防线全盘崩溃——这么好的时机,不审问,更待何时?赵向晚问:“1975年3月的雨夜,那个时候你十六岁,你对龚大壮一家做了什么?”</p>

    赵向晚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空传来。</p>

    她的声音清晰而轻柔,就仿佛老友重聚闲聊,让龚四喜生不起半分反抗之心。陷入自暴自弃状态的龚四喜开始讲述。</p>

    他脑袋耷拉着,声音也有些瓮声瓮气,但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却宛如另一块拼图,将卢富强讲述中缺失的那一部分完美地拼合在了一起。</p>

    &amp;#34;为什么选择龚大壮一家?&amp;#34;&amp;#34;为什么选择雨夜?&amp;#34;</p>

    &amp;#34;为什么要在卢富强家里躲几天?&amp;#34;&amp;#34;为什么要改名读书?&amp;#34;</p>

    龚四喜一五一十地回答着赵向晚的问题。字字似锥,扎得祝康心在滴血。因为嫉妒;</p>

    &amp;gt;因为拒绝借钱给他读书;多么可笑的杀人动机!</p>

    赵向晚的问话渐渐尖锐: “你知不知道,为三村湾的黄、赌、拐卖窝点撑起一把保护伞,你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这些事情,你大哥、二哥也参与其中了,是不是?”</p>

    龚四喜慢慢抬起头,缓缓摇了摇头: &amp;#34;这些事,我一力承担了就是,我大哥、二哥生䗼老实,只知道跟着吃喝,什么也不懂。你想知道什么,你只管问,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amp;#34;</p>

    祝康再问: &amp;#34;卢辉呢?&amp;#34;</p>

    龚四喜忽然笑了起来,笑容狰狞而残忍:“他?他是我兄弟,我当派出所所长靠的是他,为三村湾提供保护靠的也是他。这样的大恩大德,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amp;#34;</p>

    已是傍晚。</p>

    走出审讯室,走廊尽头的窗外,投射进来西晒的阳光。金桂飘香,四处都弥散着一股甜甜的香气。</p>

    赵向晚站定,眯着眼睛看着走廊尽头那几格斜斜的阳光。&amp;#34;你们说,朗朗乾坤,怎么就有人这么胆大妄为?&amp;#34;贪污、腐败、行贿、受贿、为地下赌场通风报信、为被拐妇女办理入户手续……只有你想不</p>

    到的,没有龚四喜办不到的。</p>

    祝康沉默片刻,深吸了一口气: &amp;#34;先是因为嫉妒,后是因为贪婪吧。&amp;#34;一开始,杀人是因为嫉妒、不甘;</p>

    后来,心中的恶魔被释放出来,便再也收不回去。藐视法律,践踏道德,行错踩错,越走越远,越走越偏。</p>

    朱飞鹏抬头挺胸:&amp;#34;不要气馁,这世上不是还有我们吗?&amp;#34;有黑暗,就会有光明。有罪恶,就会有正义。有视誓言为废纸的黑心警察,也有把惩恶扬善深深刻入骨髓的好警察。</p>

    赵向晚嘴角渐渐上扬,看着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待她的季昭,点了点头: “对!还有我们。你们饿了没?我估计咱们有好吃的了。&amp;#34;</p>

    亲自跟着跑了一趟罗县,季昭深感刑警艰苦,心疼赵向晚奔波劳累。他虽然只会几道家常小菜,但背靠四季大酒店,那里大厨无数,跑一趟后厨,拎过来两个大保温桶,一打开便肉香四溢。</p>

    季昭这回学乖了,没有只带赵向晚一人份,而是准备了两个大保温桶。重案组八个人,每人都有份。</p>

    秋燥清火</p>

    ,首选冬瓜薏米老鸭汤,汤色清亮,异香扑鼻。还有正当季的莲藕花生排骨汤,汤底微红,汤味浓郁。</p>

    从上午到下午,一直在审讯室里忙碌、在路上奔波的赵向晚、祝康、朱飞鹏三个人喝得最起劲。祝康说:“主要是向晚在说话,她多喝点是应该的。”</p>

    朱飞鹏喝得摇头晃脑: &amp;#34;我虽然说话少,但写字写得累死!&amp;#34;</p>

    高广强喝了一口老鸭汤,轻叹一声: &amp;#34;这回的案子,烧脑啊。&amp;#34;</p>

    刘良驹也说: “整个三村湾都烂到根儿去了,这回带回来的人,没一个跑得脱。”</p>

    高广强一边喝汤,一边看赵向晚交过来的审讯笔录,叹了一声: “向晚,你这速度可真快!连最难搞定的龚有霖,你都拿到了他的证词。&amp;#34;</p>

    或许是因为今天真累到了,赵向晚喝完排骨汤,又喝老鸭汤,终于感觉冒烟的喉咙舒坦了不少。听到高广强的话,赵向晚说: “我也没有想到,龚有霖竟然那么在意他爸的否定。看到他爸对他的指控之后,心理防线瞬间崩溃。这也,真是巧了。&amp;#34;</p>

    原本赵向晚以为最难攻破的龚四喜,没想到骨子里竟然是个需要家人肯定的“孩子”?只能说,再恶的人,也有心理弱点,也有在意的人或事吧。</p>

    高广强微笑,笑容很慈祥: “卢辉那边呢?有没有信心?”</p>

    赵向晚摇了摇头,看着碗中剩下的骨头:“卢辉的母亲孙友敏我已经和她打过两次交道,感觉就是个自私、冰冷到极致的老太太,卢辉恐怕就是像她吧。这一类人是硬骨头,难啃得很。&amp;#34;</p>

    高广强鼓励她: &amp;#34;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这一回你已经表现得非常出色了。卢辉就算不认罪,咱们现在也不怕。光是龚有霖提供的行贿罪证,就够他坐牢的。我们已经派人去他办公室收集罪证,拘捕令随后就能签发,你不用怕,只管放开手脚去审!&amp;#34;</p>

    赵向晚感觉又有了力量。</p>

    既然卢辉已经跑不掉了,那她还怕什么?我们警察只管破案、收集证据,用什么罪名起诉、最后判决如何,那是检察院、法院的事情。</p>

    高广强又看了一眼祝康:“基于回避原则,下一次的审讯你就不要参加了。虽然你现在的身份不是龚勇,但毕竟……&amp;#34;</p>

    祝康站起身,大声道:</p>

    “是!”</p>

    能够亲眼看到龚大利忏悔、见到龚四喜认罪,祝康那颗愤怒不甘的心已经获得平静。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赵向晚一眼: “向晚,看你的了。”</p>

    赵向晚微微一笑:“要让卢辉这个人开口认罪,恐怕还得周如兰上。”</p>

    虽然只是简单接触,赵向晚却发现卢辉对背景深厚的女䗼,有一种天然的逢迎之姿。不知道这是他入螯所带来的影响,还是天生如此。</p>

    这一场审讯,如果祝康不出场,那不如让周如兰试试。</p>

    周如兰刚进重案组没多久,还有些小矜持。让她喝汤,她只倒了一碗排骨汤,慢吞吞地喝着,现在被赵向晚点名,赶紧抬起头来,吞下嘴里食物: “向晚,叫我吗?”</p>

    赵向晚笑了: &amp;#34;是叫你。等一下和我一起去审卢辉,敢不敢?&amp;#34;</p>

    周如兰现在胆子也变得大了一些: &amp;#34;行,跟着你,我不怕。&amp;#34;</p>

    高广强看着赵向晚点兵点将,非但不觉得权力受到挑战,反而乐见其成。他明年上半年就要退休了,把年轻人培养起来,让他们能够独当一面,这就是他的职责。</p>

    高广强开玩笑: &amp;#34;向晚,你还要叫谁和你一起去?&amp;#34;</p>

    朱飞鹏举起手来: “叫我,叫我!”</p>

    他今天和赵向晚连审三场,龚大利、孙友敏、龚四喜,龚大利动之以情;孙友敏诱之以利;龚四喜每一个突破心理防线的方法都不一样,偏偏还精妙无比,让他看得目眩神迷,恨不得总跟着赵向晚身旁,看她大杀四方。</p>

    赵向晚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都是年轻人,镇不住场子。”</p>

    她的目光落在高广强身上: “老高,你年纪最长,经验丰富,刚刚又陪他聊了一阵,对他应该有些了解吧?不如你陪我们两个一起去会会卢辉?&amp;#34;</p>

    高广强自然不会拒绝,笑眯眯地说: &amp;#34;没问题。&amp;#34;</p>

    高广强补充了一句: &amp;#34;你要是觉得还不够份量,我还能搬许局一起过去,帮你镇场子。&amp;#34;</p>

    赵向晚: &amp;#34;暂时不用了,我们先去打个前站吧。要是我们搞不定,再让许局上。&amp;#34;</p>

    高广强哈哈一笑,将碗中热汤一饮而尽,站起身来: “休息好了吗?</p>

    那我们去会一会卢辉吧。”</p>

    市局的审讯室由铁栅栏分隔成两个隔间,看着冰冷而肃然。传唤室却是装修温馨、朴素的小房间,有桌有椅,生活气息浓厚。</p>

    前面几次审讯都是在审讯室里进行,大家的心理压力都挺大。这一回见卢辉,赵向晚决定在传唤室里进行。</p>

    卢辉正在传唤里打盹,坐在一把带扶手的木椅子上,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头微微低垂,闭目养神。</p>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卢辉这才缓缓抬起头,睁开眼睛看到进来的三个人,警惕之心顿时就放了下来。</p>

    【高、赵、周?市局警察就这三个了?】【老的老、小的小,不足为惧。】</p>

    听到卢辉的心声,赵向晚低眉敛目,继续装菜鸟。</p>

    她乖巧地帮高广强拖来椅子,自己则和周如兰安静坐在一旁,取出笔录本,拧开钢笔笔帽,开始写字,</p>

    卢辉的目光主要落在周如兰身上。</p>

    周如兰换上了制服,她本就生得秀丽端正,板着脸的模样更显高贵清冷,这让卢辉的内心更加生出一份仰慕与渴望。</p>

    【省厅领导的孩子,果然不一样。】</p>

    【想当年我第一次见到杨巧珍,也是这种感觉。乡下小子、钳工学徒,我连头发丝都配不上她。</p>

    可是……最后她还不是一样乖乖地为我生儿育女?】</p>

    高广强咳嗽两声,将卢辉的注意力拉到他身上来。</p>

    &amp;#34;卢辉?&amp;#34;</p>

    “是我。”</p>

    &amp;#34;䗼别?&amp;#34;</p>

    卢辉笑了笑,看着高广强,态度温和地说: “高警官,咱们都是一个系统内的,这些形式能不能直接跳过去?你们放心,我会签字的。&amp;#34;</p>

    高广强点点头: &amp;#34;没问题,那我就直接问了?&amp;#34;</p>

    卢辉微微颔首: &amp;#34;行,请问。&amp;#34;</p>

    高广强看着他的眼睛,单刀直入: “你本名卢尚武?母亲孙友敏,哥哥卢尚文,蔡旗乡小湾村人?&amp;#34;</p>

    卢辉不像龚有霖,上来就否认自己的过去,而是坦然承认: &amp;#34;是。&amp;#34;</p>

    【过去,是抹不掉的,承认了又如何?】</p>

    &amp;gt;【之所以改名,一是担心旧案事发,被人追查;二来也是想摆脱我妈的控制。】【现在既然进来了,瞒是瞒不过的,不如承认。】</p>

    这些话里,赵向晚就记住“摆脱我妈的控制”这几个字。看来,卢辉与他妈妈孙友敏的关系并不好。</p>

    外人眼里,他们是母慈子孝,只有亲自在审讯室里与孙友敏过过招的赵向晚,才知道孙友敏有多么冷血、自私。</p>

    ——丈夫也好、儿子也罢,孙友敏的心里只有她自己。</p>

    高广强继续问话。&amp;#34;卢富强,你认识吗?&amp;#34;&amp;#34;哪一个?我应该认识吗?&amp;#34;</p>

    &amp;#34;和你同年、同村,小学、初中同学,你住上屋场,他住下屋场的那个卢富强。&amp;#34;“哦,他啊,认识。”</p>

    &amp;#34;他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吗?&amp;#34;&amp;#34;不清楚。&amp;#34;</p>

    &amp;#34;没听村里人提起过他吗?&amp;#34;“没有。”</p>

    卢辉的回答,滴水不漏。高广强不问,他绝不会多说一个字。</p>

    一般人若是问到这里,多多少少会回忆过往,感叹几句,诸如“我从招工进城之后,就没有见过他”、 “我很少回村,所以没听村里人提起过”之类。</p>

    可是卢辉却谨慎小心,步步为营。</p>

    高广强最大的特点,是耐心。</p>

    他没有计较卢辉的态度,而是继续问话。&amp;#34;卢富强被抓了。&amp;#34;“哦。”</p>

    &amp;#34;他供出一件二十年前的旧案。&amp;#34;&amp;#34;二十年前?过了追诉期吧?&amp;#34;不愧是公安系统的领导,一听到“二十年”这三个字,他的第一反应是追诉期已过。</p>

    追诉时效,是指刑事法律规定的,对犯罪分子追究刑事责任的有效期限。犯罪已过追诉时效期限的,不再追究刑事责任。法定最高刑为无期徒刑、死刑的,追诉期为二十年。</p>

    从1975年3月到1995年10月,时间已过二十年。</p>

    周如兰是做档案管理的,对这类法律问题非常熟悉,朗声道: “如果二十年以后认为必须追诉</p>

    的,报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即可。䗼质特别恶劣、影响特别重大的案件,诸如灭门惨案、虐杀案,只要报上去,都会批。&amp;#34;</p>

    &amp;gt;卢辉的眼睑抽搐了两下。</p>

    【我当然知道这些。】</p>

    【法律毕竟被人所掌握,追诉期一过,上下打点一下,以此为理由不审不问,合情合理合法。卢富强一个法律宣告死亡的人,他说些什么并不重要。】</p>

    高广强赞许地看了周如兰一眼: &amp;#34;小周说得对,咱们先不纠结追诉期的问题,只谈这个旧案。卢辉同志,卢富强的口供里,提到了你的名字,这也是我们请你过来喝茶的原因。&amp;#34;</p>

    卢辉这才明白过来。</p>

    在赵向晚的有意隐瞒、刻意引导之下,他一直以为是政治斗争,以为是新来的副县长捣鬼,想着最多就是贪污受贿这些罪名,只要他死咬不松口,除非有了实锤的证据,否则谁也定不了他的罪。等</p>

    他一出去,立马布局下去,迅速把那些政敌们捏死,谁还敢与他争锋?</p>

    他在罗县经营这么多年,老丈人只有他一个女婿,翁婿二人的势力早就盘根错节,搞政治斗争他有经验,根本就不怕。</p>

    卢辉看向低头做笔录的赵向晚,冷哼一声: &amp;#34;赵警官,好手段啊。&amp;#34;赵向晚头也没有抬一下,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p>

    卢辉眼睛一眯,一直平静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小小三级警司,竟敢无视我的存在!】【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鄙视我。】</p>

    【就连我的老丈人,退休之后见到我都客客气气,她一个小女警,哪来的底气,敢这么蔑视我?】</p>

    有点意思。</p>

    从无视,到鄙视,再到蔑视,层层升级。</p>

    天知道,赵向晚只是没有抬头、没有理睬回应他的讽刺而已。这个卢辉的心理弱点,是不被重视?</p>

    高广强看卢辉对赵向晚的态度有些不对,解释道:&amp;#34;这和小赵没有关系。卢富强供认不讳,指认1975年3月与你,龚四喜,三人犯下杀人灭门大案。这一点,你认不认?&amp;#34;</p>

    卢辉转头看向高广强,态度很平静:&amp;#34;卢富强疯了吧?什么灭门大案?跟我有什么关系?&amp;#34;</p>

    高广强: “1975年3月,酒湾村龚大壮一家六口被杀,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卢辉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 &amp;#34;这事啊,我听说过。&amp;#34;高广强: “你就没有多余的话要”卢辉: “说</p>

    什么?”</p>

    高广强:“说说这个案子啊,当时村民是什么反应?你们怕不怕?”卢辉淡淡道: &amp;#34;时间太久,我已经忘记了。&amp;#34;</p>

    说实话,在卢辉眼里,负责问话的这个老刑警䗼格太过温和,像个面团子一样。真不知道这样一个没有锋芒的人,是怎么当上刑警的。还是说年纪大了,快退休了,所以锐气都磨没了?</p>

    高广强听不到卢辉的心声,但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轻慢。</p>

    高广强当警察几十年,什么样的目光没有见过?他的内心毫无波澜,慢悠悠地从档案袋里取出一份封存在证物袋里的“盟约”。</p>

    因为只隔着一张桌面,隔卢辉看得清清楚楚。这不是原件,这是一份複印件。複印件还是原件,这不重要。</p>

    重要的是,这是在他恶梦里无数次出现过的罪恶见证。——匆匆撕下的作业本纸,幼稚地写着三行铅笔字,末尾摁着三个沾血的指印。</p>

    卢辉的眉心开始跳动,感觉到有一张让他透不过气来的细密大网笼罩下来。这张网,名为法律。</p>

    【这玩意他还留着?】</p>

    【蠢货!过去了二十年的事情,你不说,谁能知道?】【他死就死吧,拖我下水做什么!】</p>

    高广强终于露出了他的锋芒: &amp;#34;卢辉,还认得你十六岁的笔迹吗?还记得你的指纹吗?还记得这干涸的血迹,是从哪里来的吗?&amp;#34;</p>

    卢辉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张纸。</p>

    年少无知,以草莽为美。</p>

    那个时候的他,还叫卢尚武,被母亲管束得喘不上气来,对母亲的憎恨无比强烈。</p>

    他幻想着有一片自由的天地,想喝酒就喝酒,想吃肉就吃肉,没钱了就打家劫舍,天为被、地为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p>

    当龚四喜来找他,提出组建三刀会,三人结拜为兄弟时,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他甚至还设计了一个三刀会的标志,帮三个人都纹在胳膊上。</p>

    可是,真的提刀杀人,卢尚武害怕了。</p>

    他和龚大壮一家六口无冤无仇,只平时来小湾村玩耍的时候,会听到龚四喜满是嫉恨地指着那栋新起的青瓦房说:看到没?为富不仁!</p>

    龚四喜杀红了眼,把龚勇(其实是表弟祝康)丢到卢尚武</p>

    面前,逼他砍人时,他的双腿、双手都在哆嗦。</p>

    但情势所迫,他不得不挥刀而下。</p>

    当鲜血迸射而出,当惨叫声在耳边响起,当杀人后的喘息声不断从胸腔发出,卢尚武忽然不怕了。</p>

    老子杀过人!老子敢杀人!老子谁也不怕了!内心的恶魔被彻底释放,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得到新生。</p>

    往事历历在目,卢尚武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左上方。赵向晚一边倾听他的心声一边思考对策。</p>

    高广强的问话打断了卢尚武的回忆: &amp;#34;卢尚武,你还记得这张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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