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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真千金有读心术[九零] > 第27章 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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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汀兰这个名字,正在套棉袄的赵向晚停下手中动作,定睛看去,这才发现这个陆姨就是在火车上同行的汀兰母亲。</p>

    火车上汀兰不是情绪已经稳定了吗?怎么一到家就成了这个样子?赵向晚心中一紧,赶紧穿好衣服,穿上鞋子,跟在范秋寒身后小跑起来。</p>

    大姑住的这一片是罗县的老城区,都是简陋平房,巷子窄小、电线星罗密布,水泥路面坑坑洼洼的。汀兰家与赵大翠家隔着两户,门口围了一大群人。看到范秋寒过来,众人迅速让开一条路:“快快快,让秋妹子来,她是护士。&amp;#34;</p>

    范秋寒读的是卫校,学的护理专业,今年在城关医院实习,虽然还没有正式上班,但她热情豪爽肯帮忙,左邻右舍有点头疼脑热的都会来找她。现在遇到汀兰割腕自杀,第一个想到的求救对象便是她。</p>

    赵向晚跟在范秋寒身后进了屋,连着眨着几下眼睛,这才适应屋内的昏暗。</p>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赵向晚顺着气味看过去,墙角一张行军床上,垂下来一只枯瘦的手,指尖处的地面有一滩暗红色血迹。</p>

    范秋寒奔过去,快速检查之后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她拿出准备好的绷带在汀兰手腕上缠了</p>

    几圈,止住血之后冷静地吩咐着:“快找车,送她去医院。”</p>

    门口传来叮铃铃的声响,有人在叫:“快点快点,三轮车来了。”</p>

    一阵慌乱之后,热心的邻居将汀兰裹上棉被放上三轮车,朝着医院飞奔而去。到了城关医院,看着女儿被送进急救室,汀兰母亲的身体顺着雪白的墙壁往下滑,一屁股坐在绿色水磨石地面上,泪水不断地往下流。</p>

    “我没想到,真没想到。好不容易把她找回来,怎么就寻死呢?我也没说什么啊,我也没说什么啊……&amp;#34;</p>

    赵向晚站在一旁出神。</p>

    汀兰母亲转头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你,你怎么在这里?”范秋寒一心二用,代赵向晚回答:&amp;#34;她是我表妹。&amp;#34;</p>

    陆姨仿佛找到倾诉的渠道,边哭边说:“你在火车上也看到了,汀兰像疯了一样,对吧?你说她为什么要自杀?难道我们为她做得还不够吗?她怎么就不肯领情呢?&amp;#34;</p>

    跟着一起过来的邻居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汀兰家的情况,叽叽喳喳地议论着。</p>

    r /&amp;gt;“听说老蒋以前在化肥厂当工人,单位还给分了房子。后来中了风办了病退,夫妻俩这才卖了房子到我们这破地方来。&amp;#34;</p>

    “先前没听这两口子提起过孩子的事,昨天傍晚却突然把女儿接了回来。看这孩子的模样,那是遭了大罪啊。这一家子真可怜,老蒋中了风,半边脸都僵了,左边胳膊不能动,现在又摊上这么个事,将来可怎么办哦。&amp;#34;</p>

    邻居们的话语让陆姨愈发觉得委屈,继续哭诉着。</p>

    “我家汀兰小时候可听话了,放学到家就乖乖写作业,从来不跟厂里的孩子们瞎跑。我和她爸只有她一个孩子,一心要把她培养成才,虽然平时管得严,但那都是为了她好啊。</p>

    她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们只求她好好读书、考上大学替我们争口气。汀兰考上大学那一</p>

    年,老蒋一口气放了一万响的鞭炮,请了十几桌的酒,我们脸上有光彩咧。</p>

    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你们也看到了,人不人鬼不鬼的,肚子里还怀了个孽种,你说我们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amp;#34;</p>

    赵大翠和蒋家来往得不多,只知道这对夫妻是化肥厂的职工,蒋富贵中风之后卖了房子、办了内退,身边无儿无女的。看他们可怜,邻居们平时对他们多有照顾。</p>

    都是当妈的,看到汀兰母亲陆清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赵大翠心中不忍,叹了一口气,想要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p>

    赵向晚伸手一拦,制止了赵大翠的动作。赵向晚的表情很严肃:“大姑你让她哭。”把女儿逼到自杀,这样的母亲不值得同情,让她哭去,她应该哭!</p>

    也许是因为赵向晚的模样太冷峻,一直沉浸在“我怎么这么命苦”情绪中的陆清莲吓了一跳,哭声顿止。</p>

    【这个女孩子好厉害,是赵大翠家什么人?在火车上吼我不许我打汀兰,现在又拉长着脸教训人。太不像话了!我自己的姑娘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关你什么事?】</p>

    陆清莲是个窝里横,虽然心中对赵向晚不满,却不敢表达出来,只是委屈地看了赵大翠一眼。</p>

    赵大翠咳嗽了一声,虽然觉得赵向晚这孩子说话不给人留半点情面,䗼格太直了一些,但想到她没摊上个好妈,所以才养得一身的刺,就没舍得责备她。</p>

    赵大翠说:“清莲,以前我没见过你家姑娘,也没听你提起过汀兰</p>

    ,还以为你们俩无儿无女呢。现在姑娘回来了,这是好事。你们多疼疼她,别逼她走绝路啊。&amp;#34;</p>

    听到赵大翠的话,陆清莲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哭声大了起来。</p>

    “我没有逼她,没有逼她!好不容易找到汀兰,看到她瘦得不成样子,我也心疼啊。可是她在火车上听别人说了几句,一回来就吵着要回大学读书。读书!读什么书!她这个样子要是回学校别人不是要笑死?</p>

    再说了,她肚子里还怀着个孽种呢,上什么学!他爸不让她生,让她赶在年前医院还没放假把孩子做了,说错了吗?难道她还想生下来?就是骂了她几句,她怎么就寻死了呢?</p>

    我为了找她,一条腿都跑断了,一个又一个派出所地求人,卖了房子丢了工作,省吃俭用地找她啊,好不容易找回来了,这个死妹子没说感恩,还要寻死?我怎么命这么苦啊~~&amp;#34;</p>

    赵大翠听得目瞪口呆,她到底是生养了三个女儿的人,马上就反应过来:“清莲,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汀兰不是嫁了人,而是上大学的时候被人拐了、骗了?你、你、你……你既然知道女儿遭了罪,怎么还舍得骂她?&amp;#34;</p>

    陆清莲听到她道破“被人拐”,顿时紧张起来,说话也变得结巴。</p>

    “不不不,不是,不是被,被人拐。”说到后来,她脸胀得通红,一拍大腿,“反正,我没说她,那,那什么重话。&amp;#34;</p>

    陆清莲和丈夫蒋富贵都是农村苦孩子出身,因为身体原因只生了一个女儿,在老家因为没有儿子传宗接代被人戳脊梁骨,两人下定决心要培养孩子成才打那些人的脸。就连名字都是请厂里最有文化的总工程师取的,从《岳阳楼记》里“岸芷汀兰”而来。</p>

    蒋汀兰也非常争气,乖巧懂事,成绩优异,1981年考上京都对外经贸大学,前途美好,为此蒋富贵不仅在化肥厂摆酒,还专门到乡下去摆酒唱戏,风光得不得了。</p>

    蒋汀兰被拐之后,化肥厂的同事也好、老家人也罢,明里暗里都在嘲讽蒋富贵,说女孩子有什么</p>

    用?读那么多书一样被拐,还不如少读点书嫁个好人家实在。别说卖到深山沟里出不来,就算运气好找到人,恐怕一生也废掉了。</p>

    这些话听得多了,一生好强的蒋富贵哪里扛得住?一急之下中了风,半边身子都瘫了。他在家里摔盆子打碗,说就当没这个女儿,夫妻</p>

    俩把单位房子一卖,去年九月在这个老城区租了两间房,过起了隐居生活。</p>

    原本以为一生就这样结束,卖房子的钱也足够养老,没想到派出所一个电话过来,说汀兰找到了。蒋富贵不愿去接,陆清莲坐车赶到清河县南山派出所,把女儿接了回来。</p>

    汀兰一回来,两人一直努力想要隐瞒的被拐事实眼看着就遮掩不住,晚上便没有好话。汀兰受不住父母的嫌弃,这才割腕自尽。</p>

    汀兰自杀打乱了陆清莲的计划,话一多,就露了底。</p>

    赵向晚毫不客气地刺了她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p>

    陆清莲的脸色陡然变了,指着赵向晚哆嗦了半天才说一句:“大翠,这,这是你家什么人!你也不管管。&amp;#34;</p>

    赵大翠将赵向晚往自己身后一扒,像老母鸡护崽一样:“这是我侄姑娘,她年纪小不懂事,你莫怪。”说完,转头瞪了赵向晚一眼。</p>

    【这孩子,尽说什么大实话!何必得罪不相干的人。】听到大姑的心里话,赵向晚抿了抿唇,低下头去。</p>

    邻居们努力打圆场,赶紧过来安慰陆清莲。</p>

    &amp;#34;唉,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啊,孩子现在既然回来了,你们两口子也有了依靠是不是?&amp;#34;&amp;#34;不管孩子是遇到了什么坎,一家人在一起慢慢扛吧,别逼得太狠了,把要求放低一点嘛。&amp;#34;&amp;#34;唉!可怜天下父母心。&amp;#34;</p>

    可是这些邻居们内心是怎么想的,陆清莲听不见,赵向晚却听得清清楚楚。</p>

    【平时还觉得这两口子可怜,没想到纯粹是自找的。孩子被拐了又不是什么丑事,做什么要瞒</p>

    着?】</p>

    【太要面子了。赵向晚说得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活该!】【把姑娘都骂得自杀了,还说什么丢不起这个脸,什么人啊。】</p>

    公道自在人心。</p>

    有一种父母,自我感动式付出,把孩子看成实现自我价值的工具。当孩子有出息的时候,炫耀得瑟;一旦孩子让他们觉得丢脸了,立马放弃。这样的父母,赵向晚觉得很可怕。</p>

    在一众顺着陆清莲说话的声音里,赵向晚那独有的清冷少女声线很有穿透力,一下子让在场的人集体噤声。</p>

    “汀兰虽然被拐,但大学学籍还在,到学校说明情况就能继续读书,这</p>

    是好事,为什么你觉得她读书会丢你的脸?&amp;#34;</p>

    陆清莲愣了一下,明显不知道回答这个问题。</p>

    邻居们一听,好奇地问赵向晚:“汀兰还能上学吗?她都怀孕了怎么上大学啊?这么长时间没去,学校还能要她?&amp;#34;</p>

    赵向晚郑重点头。她在公安局实习的时候听何明玉提过一起大学生被拐案,女孩子被解救之后心理出了问题,最后由警方心理咨询师介入才慢慢恢複,后来女孩父母和学校联系,校方很痛快地同意让女孩回来继续读书。</p>

    有这个案例在前,只要汀兰说明情况,由警方出具证明,学校恢複她的学籍应该没有问题。</p>

    陆清莲根本不信一年多没去上学还能继续读书,喃喃自语着:“还读什么书?我家汀兰就这么毁了啊,她这辈子完了。&amp;#34;</p>

    赵向晚面色一冷:“你连学校电话都没打过,怎么知道不能继续上学?汀兰才二十几岁,怎么就一辈子完了?&amp;#34;</p>

    陆清莲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姑娘脾气这么冲,慌得左右张望着,嘴里不停地解释:“我不知道啊,没有人告诉我汀兰还可以继续上学的。再说了,她怀着孩子呢,怎么读书?&amp;#34;</p>

    因为赵向晚的话,邻居们不吭声了,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与陆清莲保持一定距离。</p>

    是啊,哪有当妈的那么说孩子的?就算被拐卖、怀了孩子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人还活着,那就有希望。何况赵大翠家的侄姑娘也说了,汀兰可以继续上学,还是个大学生呢,怎么一辈子就完了呢?</p>

    “那个,你别怪我说话直啊。孩子吃了那么多苦才回到家,你得好好安慰她啊,怎么能骂她丢脸呢?&amp;#34;</p>

    “昨天你们把孩子接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瘦得可怜,唉!我知道你们当爸妈的不容易,但是……孩子更可怜嘛。&amp;#34;</p>

    &amp;#34;把孩子逼死了,你们又有什么好处?&amp;#34;</p>

    陆清莲被邻居们的话语说得不知道如何应对,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眼泪却不知道何时止住了。</p>

    一道低沉而含糊的男人声音插了进来:“事情没有发生在你们身上,一个一个说得倒是轻巧。她要是有胆子死,那就让她去!我蒋富贵全当没生这个姑娘!&amp;#34;</p>

    陆清莲听到这个声音,哭着扑了过去:“富贵啊,我们这一辈</p>

    子都完了,都完了。”</p>

    蒋富贵用右手将妻子扶住,半边脸不动,另外半边脸则满是怒意,一张嘴扯得变了形,看着模样很是吓人。</p>

    “我们这么用心培养她,以为能够有出息,没想到这么不争气,上个学都能走丢,被人拐了就跑。看她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读什么书,直接送到乡下嫁人算了。&amp;#34;</p>

    赵大翠很不喜欢这句“送到乡下嫁人”,这触动了她的伤心事。如果随随便便嫁人,遇到个喝了酒就打老婆的怎么办?</p>

    “那可是你们亲生的姑娘啊,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只要人活着,哪怕再不堪,将来你们晚年也有靠。事情根本就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怎么就一定要把姑娘送到乡下嫁人?!&amp;#34;</p>

    旁边邻居们也纷纷站在赵大翠这边,仗义直言。</p>

    &amp;#34;没见到你们这样的父母,太狠心了!&amp;#34;</p>

    “向晚说得没错,你们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被拐卖的女孩子那么多,年年报纸上都有报道,怎么嘀,按你们这说法,都得一死了之?&amp;#34;</p>

    “要骂,就去骂那些不要脸的拐子、买卖人口的畜牲天诛地灭、断子绝孙,你们骂她做什么?”</p>

    “我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警察同志好不容易才把你家姑娘解救出来,你们却拼命地要把她往死路里送!&amp;#34;</p>

    蒋富贵面孔抽搐了一下,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恶狠狠地瞪着众人。因为半边身体僵硬、半张面孔木然,整个人看着有些恐怖。</p>

    陆清莲被骂得抬不起头来,整个人瑟缩在蒋富贵身后,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弱弱地辩解:&amp;#34;不是,不是……&amp;#34;</p>

    护士从急救室匆匆出来:“病人失血严重,孩子保不住了,家属赶紧过来签字。”</p>

    蒋富贵嘴虽然硬,但到底是自己的独生女,心中一痛,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陆清莲咬着牙说:“保不住就保不住,正好我们也不想要!”</p>

    纷乱的抢救开始。邻居们等了一会看没自己什么事,陆续离开。</p>

    赵大翠昨晚熬好了大骨汤切好了酸菜、肉丝,准备一大早六点出米粉摊子,现在耽误了时间,心中有些发急,看一眼赵向晚:“回家吧。”</p>

    赵向晚摇摇头:“大姑,我等表姐。”</p>

    赵大</p>

    翠知道她自小就有主见,只要是她拿定主意的事,没有人能够左右。交代几句,给了她一片房门钥匙便匆匆离开。</p>

    三个小时之后,汀兰终于从急救室推出来。</p>

    跟着出来的范秋寒看到安静等在门口的赵向晚,愣了一下,将她带到一旁:“你怎么还在这里?吃早饭没?&amp;#34;</p>

    赵向晚摇了摇头。范秋寒急得跺了跺脚:“你这人!和你又没什么关系,你一直守在这里做什么?”</p>

    赵向晚偏过头,看一眼躺在推车上汀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轻声说:“表姐,你还没吃饭,我陪你。&amp;#34;</p>

    范秋寒没好气地白了赵向晚一眼:“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善心大发,想帮汀兰吧?她现在麻药还没醒,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等会再来。&amp;#34;</p>

    两人在城关医院门口的早餐摊吃了点东西,再一次回到汀兰所在的病房,还没走近就听到蒋富贵夫妻俩的声音。</p>

    “先在医院养养,这个年算是废了,就在医院过吧。孩子没了就没了,反正本来就不该生下来。”</p>

    “真是磨人,早晓得从老家抱养个儿子,也比只守着个姑娘强!”</p>

    范秋寒听得皱起了眉毛。作为女孩,听到这种姑娘不如儿子的言论,很难不起反感。</p>

    赵向晚知道像这样的父母,想让他们转变思想非常困难,没必要浪费时间与精力。她冲范秋寒呶了呶嘴:“你把他们带到医生那里去,我和汀兰说几句话就行。”</p>

    范秋寒点点头,换上护士服,走到汀兰的病房:“陆姨、蒋叔,有些字需要你们签,请过来一下。&amp;#34;</p>

    穿上护士服的范秋寒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陆清莲应了一声,扶着蒋富贵往外走。赵向晚趁着空走进病房。</p>

    雪白的被单之下,汀兰那张脸被衬得更加惨白,她微闭双目,睫毛边沿还挂着泪珠,显然刚刚哭过。</p>

    &amp;#34;汀兰。&amp;#34;赵向晚走到她身边,弯腰轻声呼唤。</p>

    汀兰缓缓睁开双眼,那双大而空洞的眼睛里满是绝望。认出赵向晚之后,她闭了闭眼,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p>

    【是你啊……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想上学的,可是他们不让。】失血、流产,原本就受尽虐待的汀兰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掏空,非常虚弱,根本说不出话来。</p>

    赵向晚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对折之后塞在汀兰枕头边。汀兰挣扎着想要推辞,无奈没有力气,整个人一动就气喘吁吁,只能用嘴说话:“不,要——”</p>

    赵向晚看着她,眼神坚定:“我叫赵向晚,是湘省公安大学91级刑侦专业的学生。我在星市公安局实习的时候接触过一个案例,被拐卖大学生只要拿着派出所的证明到学校找教务处,说明情况之后</p>

    就能恢複学籍,继续读书。&amp;#34;</p>

    汀兰的眼睛里忽然绽放出极亮的光芒。</p>

    “你别放弃,先养好身体。我问过护士,按照你现在的情况,估计要在医院住半个月。你别和父母争吵,该吃吃、该喝喝,身体第一。等到可以出来走动了,和你要好的大学同学或者老师打电话,说明情况,让他们帮忙提前和学校那边打招呼。什么时候身体养好了,你就去派出所补办身份证、打证明、回学校读书。&amp;#34;</p>

    赵向晚说一句,汀兰就点一下头。仿佛有一股力量注入到她身体里,她的脸颊慢慢多了一丝血色。</p>

    说完这些话,赵向晚指了指汀兰的枕头:“这钱,你先拿着。买火车票、打电话、□□这些都要钱,你爸妈要是不同意你读书,你就自己去!不要在意他们的想法。等你到了学校,想办法勤工俭学,总能养活自己。&amp;#34;</p>

    汀兰的大眼睛里噙满泪水,安静地流淌着。泪水滑过她生了冻疮的脸颊,无声地浸润到枕头边。火车上,赵向晚告诉她被拐不是她的错,现在,赵向晚再一次过来,指给自己一条更加清楚的路。</p>

    这世间,还是好人多。</p>

    赵向晚看她听明白了,加快了语速:“我是趁你爸妈不在过来说话,我得走了。你要记得——活着,才有希望。&amp;#34;</p>

    说完这一句,赵向晚提步要走。刚一挪步,衣角被人拽住,赵向晚低头看向汀兰。</p>

    汀兰使出全身的力气,却没有发出声音。【你放心,我不会再寻死。我会去上学,好好读书。这钱,我会还你。】</p>

    听到她的心声,赵向晚眼眶有些发热,轻轻点了点头,柔声说道:&amp;#34;好,我听到了,我等着你还钱。&amp;#34;</p>

    汀兰枯瘦的手缓缓垂落在床上,赵向晚说得对,活着才有希望。她若是死了,哪里对得起这些年自己的努力。</p>

    赵向晚回到老房子,拿</p>

    出刚从菜场买的大草鱼、老母鸡,利索地开始处理食物。</p>

    赵大翠是这里的老住户,赵向晚上高中的时候寒暑假偶尔会住在这里,认得她的邻居不少。看到赵向晚娴熟的动作,隔壁邻居都热情地打着招呼。</p>

    “赵向晚,上大学了还这么勤快啊,杀鱼宰鸡的动作麻利得很。”“今天你说陆清莲那句死要面子活受罪可真痛快啊,不错不错,比你大姑嘴利。”</p>

    “陆清莲和蒋富贵他们两口子是去年九月搬来的,这还是你们第一次见吧?赵向晚上了半年书,越来越有出息了。&amp;#34;</p>

    善意的话语之下,其实也藏着一些腹诽。【小小年纪嘴巴这么利,将来怎么得了。】</p>

    【女孩子书读多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你看赵向晚,连大人都敢骂。】【过小年了不回家往大姑家跑,也不知道她爸妈是怎么想嘀。】</p>

    赵向晚没有在意邻居们心中所想,这样的话,她听得太多,早已免疫。</p>

    冲洗干净手上、砧板上的血水,把鱼放在一旁沥干净血水,将鸡剁成块放进砂锅开始炖,再到地里拔了几根大蒜,摘了把菜苔。准备停当之后,将鱼和菜苔拿回屋里饭桌上放着,等待表姐和大姑回来。</p>

    范秋寒本来是今天休息,因为送汀兰去医院,临时被护士长叫去帮忙,所以赵向晚就先回来了。“三妹子!”一个惊喜的声音从小巷那头传来。赵向晚转过头来,看到一个敦实的身影,眼睛一亮:“大哥!”</p>

    赵伯文左手拎着两斤奶糖,右手提着一网兜苹果,加快脚步赶过来,咧着嘴傻笑:“三妹子,你终于回来了,我还怕你今年留在学校过年咧。&amp;#34;</p>

    赵向晚不言不语,只轻轻笑了笑。</p>

    对她而言,上大学就是为了摆脱养父母控制。因此到了星市之后,除了写信给范秋寒,赵家沟的任何人她都没有联系,赵伯文不知道她会回来很正常。</p>

    半年不见,并不知道赵向晚身世的赵伯文分外高兴,憨厚的国字脸上满是笑容,将奶糖塞到她手中。有心想要摸摸妹妹的头,但知道她不喜欢别人碰触,左手在空中划了个圈又回到原点。</p>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们医院要到大年三十才放假,到时候我来接你一起回家过年吧?爸妈虽然对你不好,但那总是我们的家嘛。&amp;#34;</p>

    【三妹子不会恨爸妈恨到连家也不肯回吧?她</p>

    从小在赵家沟长大,哪怕上了大学也是赵家沟的人,她的根在那里啊,怎么能说丢就丢呢?不行,我得好好和她说说。我妈这个人,唉!明明对我和弟挺好,连不是亲生的晨阳都时不时念叨,怎么就偏偏和三妹子过不去呢?现在搞得她连过年都不想回家团圆,真是,唉.…】</p>

    赵向晚接过用油纸包着的大白兔奶糖,闻到那股甜甜腻腻的香味,思绪被带到小时候,大哥从学校回来之后悄悄往她嘴里塞过一颗奶糖,那么甜、那么香,让她记了很久、很久。</p>

    这一点一滴的温暖赵向晚都记得。</p>

    赵向晚没有回答要不要回家的问题,推开门招呼赵伯文进屋:“大哥,我给你带了礼物。”</p>

    赵伯文听说有自己的礼物,开心地笑了,跟着赵向晚走进大姑的屋子,看着赵向晚从包里拿出一条浅灰色羊毛围巾,欢天喜地接过来。</p>

    “三妹子,你真贴心。这围巾是星市最流行的吧?又软又轻,真好。你有心了啊,大哥收下了。</p>

    赵伯文展开围巾,围在颈脖之间。轻柔的触感、温暖而舒服,他笑得合不拢嘴。妹妹上大学不容易,他似乎也没帮上什么忙,没想到她过年回来还记得给自己带礼物,真好。</p>

    赵向晚知道自己这个大哥,心肠软、人老实,有没什么主意。以前在家的时候就是闷着头干农活的那一个,爸妈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全家的心眼子全给了二哥赵仲武。</p>

    赵仲武最会偷奸耍滑,学习不肯上进,干活也总推给大哥,读到初中的时候学会了打牌赌钱,不知道偷拿了多少家里的钱。要不是赵向晚用读心术把他制住,只怕早就变成个赌鬼、二流子。</p>

    想到这里,赵向晚问:&amp;#34;大哥,二哥现在怎样了?&amp;#34;</p>

    赵伯文皱了皱眉,轻轻摇了摇头:“唉,老二去了羊城,在大饭店学厨,还没出师呢,就又开始赌钱了,被他师父给赶出来了。前两天回了家,在和爸妈磨呢,说手艺已经学到,要在罗县开家饭馆。&amp;#34;</p>

    赵向晚摇了摇头,心里想着果真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二哥赵仲武这个爱赌博的毛病还没治断根呢。</p>

    赵伯文戴着围巾左看右看,心里美得冒泡。等到抬起头,看到妹妹那张小小的苹果脸,不知道为什么既欢喜又心疼,再一次提起刚才的话题。</p>

    “三妹子,年三十那天和我一起回家吧?你放心,大哥现在上</p>

    班了,每个月工资六十二块呢,再</p>

    也不怕爸妈了。要是爸妈再拉脸子,我护着你。&amp;#34;</p>

    有钱,才有底气。</p>

    赵伯文1968年出生,读了一年高中之后辍学在家务农,因为不挣钱,每天埋头干活,有什么吃什么,需要买点什么都得找母亲钱淑芬要钱。以前晨阳还在家的时候,一回到家就看到三妹子在干活、四妹子在偷懒。到晨阳走了之后,三妹子初中、高中读寄宿,母亲一提起她就骂,每次她开学要钱都会被打。赵伯文不敢和父母对抗,只能私下里悄悄给她送点小零嘴、塞几个小零钱。</p>

    现在赵伯文上班了,自我感觉有了说话的底气,看到赵向晚送来的围巾,他开始自我反省,觉得以前做得不够好,没有怎么帮助赵向晚,有些惭愧。</p>

    赵向晚却摇了摇头:“大哥,我不想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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