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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圆圆记事 > 67 (捉虫)天地 宁宣一晚上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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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宣一晚上没回来, 屋子里蜡烛点了一夜。

    段圆圆睡得晚,早上也起得迟,睁眼就叫人拿漱口水漱口。

    给她拿漱口水的是宁宣。

    他身上还穿着氅衣, 手摸着也冻得慌。

    “什么时候回来的, 吃了吗?怎么不喊我?”她问。

    宁宣按住她要起身的手,在牙刷上抹好牙粉递给她道:“丰年好冷的天,没事叫你起来做什么?”

    段圆圆听完就知道他还没吃,就着他的手漱完,把脏口吐在小盆子里。她推他去火盆边上烤火, 又叫人下一碗姜汤黑芝麻汤圆儿进来, 让把红糖放多点儿冲冲姜味儿。

    宁宣不喜欢吃味道太大的东西, 姜他就用不了,吃完汤圆,勉强喝了一碗汤,辣得脸都红了, 难受得立马也去漱口。

    漱完一闻就想起来这个是自己给圆圆做的牙粉。

    他说:“张嘴让我看看牙怎么样了。”

    段圆圆拥着被子坐起来张开嘴。

    牙齿箍了一两年, 已经变得很整齐。

    宁宣很满意自己的手法,道:“等天气暖一点就把它取下来, 你再吃东西就不会只用一边腮帮子去咬。”

    段圆圆只是感叹,其实用一边腮帮子吃东西也没什么妨碍, 嬷嬷和丫头经常给她做脸部按摩, 绝对不会变成大小脸。

    她说:“都听表哥的。”

    太阳高照, 寻常人家的媳妇都起床洗米烧火了,自家姑娘还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杜嬷嬷急得跳脚, 在门口朝她做了个公鸡打鸣的姿势,暗示她赶紧起来。

    要是男人不在跟前儿,她由得姑娘睡到什么时候。男人在现在浓情蜜意样样都好, 以后翻出来就是一个懒字。

    段圆圆被杜嬷嬷逗得发笑,赶紧坐起来要穿衣服。

    只是她又怕热又怕冷,怕宁宣回来觉得冷,屋子里摆了好几盆炭,谁进来都如入深春。

    晚上睡得热,穿得也少。

    白绢衣里头是藕荷色的小衣,衬得两截胳膊白生生的,她长大了胸也长大了。

    宁宣算了下日子,他当和尚已经很久了。

    昨儿晚上他把王启约出来灌了他一肚子酒,王启毕竟年纪小,又被罗太太宠爱到大,䗼子格外单纯,几杯黄汤下肚就把他知道的都抖了出来。

    他知道得不多,但宁宣不傻,心里也知道宁文博在外头拉皮条是真的了。

    难怪人家罗太太瞧不上宁家,可这就是他的亲爹,这样的人就是生养他的爹!

    宁宣在外头坐了一夜,想着过两天去乡下无论如何也要让宁文博再也不干这件事。

    江南自己不会放他回去了。

    爹就这么安安生生地在成都待到老死,自己还会是他的孝顺儿子。

    这么一来他就要去乡下待几天,要有三五天见不到圆圆了。

    他眼神火热起来。

    段圆圆被宁宣看得发毛,也不去问他在外头做什么,爬起来就要往外溜,道:“表哥你睡会儿,天还早,休息好了我们去吃羊肉面!”

    宁宣还是破了戒,抱着人就翻到床上去了。

    段圆圆急急地去推他,家里还挂着白,这怎么行?她朝门外叫:“杜嬷嬷!杜嬷嬷!”

    催着她起床的杜嬷嬷早就溜到门外站着当门神去了。

    青罗在门上急得跳脚。

    杜嬷嬷摇头道:“不要命了?哪个敢进去?姑爷要是想姑娘就得给,媳妇儿和丈夫是天经地义!”

    口里这么说着,杜嬷嬷还是听着里头的动静,祈祷着不要有事,有事也不要怀孕。

    宁宣的手顺着细绢裤腿摸进去,段圆圆的脸渐渐红起来。

    两个人胡闹了一阵,又躺在一起睡着了。

    杜嬷嬷在外头轻轻松了一口气,拉着青罗走了,道:“没事,没成,你去收拾行李。”

    青罗眼圈立马就红了,跟在嬷嬷后头道:“嬷嬷你帮帮我!”

    杜嬷嬷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段圆圆再醒来已经是下午。

    宁宣坐在屋子里玩她捣鼓出来的五子棋。

    她走过去喝了两碗水润嗓子,手还有点酸,坐在榻上叫摆饭,就是不跟他说话。

    宁宣很伤感地叹气,说:“我过两天就要去送王家人去乡下,可能得待四五天才回来。”

    段圆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还是滚到他怀里道:“哎呀,那我要想死你了!”

    宁宣知道这小没良心的不知道多盼着自己出门,到时候没人管着她还不翻了天?

    他拍了两下她的腰,笑了。

    宁宣走之前还是没忘了嘱咐喋喋不休地嘱咐门房守紧门户,又让厨房不要每天给她做太多好吃的,狗肚子似的没饱嘴,一个没看住就要吃丸子消食。

    最后又肃着脸说自己过两天就回来,要是让他知道家里谁欺负奶奶,就都发到乡下种地养蚕去。

    丫头小子们在前头个个拍着胸脯表忠心。

    段圆圆在后院里收拾衣服,收宁宣就三套衣裳,他去五天,穿一套带三套怎么也够了。

    护手霜和炭火她都装在蓝缎子布包里,让他随身带着取用。

    收拾完了宁宣的,她就接着收拾给姨妈带的东西。

    这是个大工程。

    什么锅碗瓢盆,衣服被褥,甚至连都通通让段圆圆换了。

    以前她看宁文博,只是觉得他脸上明晃晃地写着——癞蛤蟆。

    经过皮条客的事之后,宁文博在她心里已经升级成找屎吃的盐老水(乡下住茅坑旁边的老鼠),谁知道他有没有病?!

    看不起宁文博的话不能跟宁宣说,这个说什么也是他的爹,他可以掀桌子自己和陈姨妈只能当好解语花。

    不要紧,姨妈会懂她的心!

    当天晚上,段圆圆就把收拾好的东西全让人抬到院子里摆着。

    杜嬷嬷略略一估计可能得装一个大马车才装得完。

    段圆圆问她:“胭脂剃刀油脂面霜装好了吗?”

    杜嬷嬷:“都收在化妆盒里单独放着,忘不了!

    她也搞不明白,大老远的让她去城隍庙供胭脂,仙人的,谁家问阎王要红啊。

    这是段圆圆给陈姨妈准备的克夫大套餐。

    她研究过了,既然油面高颧骨克夫,就让姨妈克个够吧。

    装的小剃刀本来是用来刮眉毛的,她写清楚了要刮额头。

    陈姨妈跟她说过,过高的额头叫“照夫镜”,是克夫的相理,她觉得剃了不美,之前都没试过。

    现在段圆圆打算劝陈姨妈试试看,可能有奇效也说不定啊!

    宁宣回头看到堪比小户人家女儿出行的阵仗,忍不住发笑。

    “这么多东西不好带,少拿点吧。”他说。

    段圆圆拒绝:“乡下来往时间长,娘要是有个什么,一下找不到东西就不好了,都给她多拿点儿。”

    只是她没准备宁大老爷的,这样可能不太好。

    宁宣也瞧出来了,笑着刮她的鼻子:“小气鬼,就跟只有你孝顺似的!”

    段圆圆心不甘情不愿地又准备了两包给宁大老爷的礼递给他道:“他对表哥不好,我不喜欢他!”

    宁宣趁着还没出门,赶紧搂住她亲了一口,又愁道:“这话不许在外头说,说给表哥听听就算了。”

    傻姑娘怎么这么久了还让人这么操心呢?

    他看到满院子的东西就头疼。

    冬天路上土硬,这么多东西马车得晃成什么样子?他路上还想进马车歇歇。

    只是最后挨不过段圆圆撒娇,宁宣还是带着大包小包地走走了。

    一转身段圆圆心里就乐开了花。

    这个家没人管她了!

    段圆圆带着杜嬷嬷和青罗几个,跟逛景点似的把宁家院子里逛了个遍,晚上她本来还想熬夜看个小说什么的,只是没想到宁家太大,她太久不运动,看了两页就累得睡着了。

    冬日夜短,辛苦的人睡到日晒三杆。

    早上起来,段圆圆先掀开松绿色的软烟罗帐子,坐在床上叫素衣。

    素衣早就在门外头等着,唉了一声就端着热水进去。

    她是第一回做贴身的事,样样都很新奇。

    素衣拧干帕子递给她,又去取了牙粉过来。

    段圆圆洗完脸,看了一眼就皱皱鼻子道:“今天不用这个,换一个腊梅味儿的牙粉来。”

    这是武家给她送来的。

    武太太一个庶出弟弟在做香料生意,今年不知怎么捣鼓出腊梅味儿的牙粉。

    腊梅的味道不容易提取,提出来留香的时间也短,当做牙膏反而惊艳,简直呵气如兰!

    只是宁宣在家经常要看她的牙,牙粉不用他做的不行。

    ——宁宣不会刻意按着她必须要用。

    可他不说话院子里也有人不停地劝。

    杜嬷嬷就是第一个!

    ——你怎么不用呢?姑娘用的都是姑爷的心呀!

    现在宁宣不在,杜嬷嬷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万事不管了。

    段圆圆换了新牙粉,痛快地大吃了一顿兔子火锅。

    素衣站在旁边给她下菜,觉得青罗是个傻子,仗着宠爱不长脑子,给她再好好的差事也能办砸了去。

    她可不会允许自己落到这种地步。

    想着,素衣笑融融地道:“奶奶晚上还吃兔子吗?”

    奶奶?青罗在人后从来不这么叫她。奶奶是宁家的奶奶,姑娘是段家的姑娘。

    段圆圆不好说不要她这么在人后叫,只是摇头:“不用,晚上让人做点儿清淡的,把莴笋叶剁碎放点儿毛毛盐熬个粥,再给我一碟子凉拌皮蛋。”

    肉吃多了会放屁,她不能吃太多。皮蛋味道大也不能吃太多。

    这些都是只有宁宣不在的时候能尽情享用的东西,段圆圆决定好好享受。

    素衣笑着去了。

    杜嬷嬷在耳房拉着罗衣和纱衣做针线。

    她边做边叹气口里不停地说:“姑娘在段家一日一个肘子也没人说什么,这才嫁过来不到一年,脸瘦得只有巴掌大。等回段家被太太老爷瞧见还不知道怎么哭呢!”

    说着她又轻轻地叹道:“要是姑娘在宁家多吃了几块肉还叫人说,那院子里还要我们这些东西干什么?”

    罗衣和纱衣吓得瑟瑟发抖,赌咒发誓地说:“嬷嬷,我的嘴巴是天下第一严,就是夹得手指头血淋淋的也不会往外吐一个字。”

    杜嬷嬷看她们都快哭了才笑着一人分了一对蝶赶花银掩鬓,道:“傻孩子,都是一个屋里的人,奶奶的体面就是咱们的体面,谁好好的会夹你们呢?”

    说完,留下两个唬得要不得的大丫头,起身陪段圆圆去了。

    杜嬷嬷进门就听到素衣叫奶奶,她在身后看着也不去提点,还叫米儿过来陪段圆圆玩。

    米儿经过的事多,仍是小孩子心䗼,说起家里事泪光闪闪,不一会儿又玩得忘了。

    她是含着铁盒子进来的。

    四川冬天不怎么下雪,但也冷得很。昨晚她那个小姐妹给她带了一盒菜,她吃多了糕点就放在外头冻着,结果冻得硬邦邦的。她就想用气呵开,谁知道不小心舔了上去,结果舌头就被冻上了,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杜嬷嬷气得眼前一黑,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叫你来露脸,谁叫你来现眼!

    心里这么骂着,她还是转身抱了一盆碳放在院子里头。

    米儿伸着嘴去烤火,铁盒子掉在火盆里炸得老高,跟冲天炮似的。

    院子里吓得人狗四蹿,刘怀义雄赳赳地在门外问:“出什么事了!”

    段圆圆赶紧说没事,又把人拉过来问有没有受伤。

    “没事呢奶奶!”米儿笑嘻嘻的,咂着嘴说:“仙人的我也不知道里头装的鸡蛋啊!”

    段圆圆被逗笑了,说:“以后你得空就跟嬷嬷一起在我身边待着吧。”

    在家里待着实在没事干,养养孩子也挺好玩的。

    段圆圆喜欢米儿,还送了她一只蜘蛛簪做见面礼。

    青罗膝盖还没好,只在屋子里拿眼看着。

    瞧瞧这些豺狼虎豹,她一个没看住就要往姑娘身边蹿。

    等她回来哪还有她的位置在?

    青罗不甘心,可谁叫自己犯了错呢?

    大丫头犯错不能不罚,可她真不想这个时候出去成亲啊。

    青罗在屋子里对着杜嬷嬷哭得不成样子,出门还是主动笑着跟段圆圆说:“姑娘,我说错了话,你不打我已经是造化了,你让我出去歇几个月把,对下头也有个交代,我也顺便把终身了了,到时候再回来伺候你。”

    段圆圆这回没有拒绝,就是刘怀义等宁宣回来也没他好果子吃。

    她拿出早就给青罗打好的一套虫草银头面和一支二两重的金簪道:“你先去找紫绢,也不急着干活,已经干了这么多年,休息一阵子也挺好的。等找到了人,把他带过来我瞧瞧。”

    青罗知道段圆圆这是在跟她说,以后还叫她回来,她能上门走动,在外头也不会让人小瞧了她。

    第二天青罗就带着包袱过来磕了头往外走。

    双儿和紫绢在外头凑钱买了七八间大屋子,虽然住着浅,到底也是个窝儿。

    青罗一个人的钱不比她们两个合起来多,只能买四间屋子靠着她们住着。

    卖婆给她找了三五个皮肤微黑的俊俏小子,现在人都还好生生地养在家里。

    青罗看了他们手脚又让人劈柴看谁的力气大,最后选了个浓眉大眼的找起来格外好看的。

    奴才的户籍只能依附在主人名下。青罗要买他只能上在段圆圆的户口上。

    选好人第二天她就带着人上门给段圆圆磕头去了,对外只说是姑娘铺子上的人来请安。

    段圆圆在廊下坐着,看小子虽然黑点儿却眉清目秀的,也很满意,当场就给了两身新衣裳问青罗是不是选定了。

    青罗点头,她站在段圆圆跟前,给小子拿了个蒲团跪在地上,不许他抬头。

    青罗道:“他听话嘴甜,在家干活勤快,做饭也好吃。”

    段圆圆听了也没说什么,反正是她选人,知道她看得上就行,卖婆很快就带着人去写好了卖身契。

    青罗看着上头红彤彤的指印,说:“他福气大落到咱们家来了,姑娘给他取个名儿,他也是你的奴才。”

    段圆圆并不打算捏着这个人的身契,她把东西拿给青罗,道:“他是你的人,你自己取!”想了想,她又说:“如果你想脱籍出去也不是不行。”

    做普通老百姓总比当奴才好吧?青罗和紫绢好歹照顾了她四五年,无论如何段圆圆都希望她们有好下场,伺候人的丫头她可以再换。

    青罗脸色煞白,刷一下跪在地上给她磕头,段圆圆拉都拉不起来。

    青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姑娘罚归罚,千万别赶我走。”

    她的本事都是当奴才学的,不当奴才了以后干什么?她跟紫绢不一样,手上没那么大本事,她只会跟人斗,早就离不开宅子了!

    段圆圆看她哭成这样,实在没办法只能让杜嬷嬷和小花把她拉起来,道:“谁也没赶你啊,别哭了,丑得像小狗!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你再哭我就真不要你了!”

    青罗这才不吭声了。

    段圆圆叹了口气,又问院子下头跪着的那个:“他以前叫什么名字。”

    青罗泪还挂在脸上,她看了一眼下头那个,半天没想起来叫什么,卖身契上是卖婆随便写的名字,又丑又不好听,她就说:“他来了咱们家里,就是白纸一张,没有名字。就是有,也是姑娘给的!”

    小子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他被宁家的房门吓到了。

    可他有名字,他姓李,叫李钧,家在太原马家坡李家巷子,他爹叫李虎,他娘叫钱桂花。

    李钧垂着头没有吱声,他跟着主子出来做生意,主子遇上饥荒赔得裤子都掉了,他稀里糊涂地就进了卖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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