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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牧是一名老黄巾了。早在张角率领三十六方渠帅宣布起义之时，他就在人公将军张梁手下混口饭吃。后来张梁被皇甫嵩击败身死，张牧又跟着残部跑到青州。再后来曹操击溃青州黄巾，张牧又跑了。
然后紧接着中原大乱，诸侯互相征伐。张牧既不想给诸侯当兵，也不想跟着流民一起被人收编后去种地。中原再无安身之所，只能向南逃窜。
来到荆州后，张牧通过自己的手段，聚拢了一批同样难逃的流民，占山为王，平时就靠着劫掠山下百姓为生。
刘表统治荆州之时，也没少派兵进山剿匪，但是张牧跟官军作战多年，早就积攒了丰富的经验。山下一早便安排好了探哨，只要收到刘表剿匪的消息，根本不跟你正面作战，带着贼众就放弃了巢穴，躲进深山里。
荆州到蜀地茫茫大山多不胜数，刘表的军队再厉害，也没办法在这么大一片莽荒之中寻到山贼的影子。
就这样和刘表不断拉扯之间，张牧成了上百山头中最大的一股势力。
手下青壮四五千，刀枪剑戟加起来将近三千把，更有六百多副皮甲木甲，连同最好的那批武器，都被他发给了自己的死忠。
他还给这群人起了个名，叫“六百虎卫”。
这六百人就是他的核心班底。
平日里抢来的酒肉，自己和虎卫先分享，剩下的再给其他人。抢来的女子，自己先挑，挑剩下的再给虎卫。
山上的地段，张牧的住所是最好的，稍微次一点的便是虎卫。至于其他人，随意，饿不死冻不死就够了。
就这样，张牧依靠着这批力量在荆州盘踞了近十年。
直到这次曹操下荆州。
张牧也不是傻子。
刘表在的时候，他敢下山劫掠，敢打刘表的脸，连刘表的府库他都敢抢。
但是他不敢捋曹操的虎须。
早在中原时期，他就听到过曹操的威名，后来曹操平吕布，灭袁绍，威名越传越远。
他也害怕，他虽然不怕屠城，但是他也怕死啊。
毕竟八十万兵马呢，万一真把他惹急了，自己十有八九就得死翘翘。
这个险不能冒。
上庸太守府的大门早已被攻破，里面不断传出喊杀声。
张牧此时心里有些不痛快，本来制定好的计划是先放一批内应入城，而后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夺取上庸，但是真正实行起来的时候却出现了变故。
他派出去的两百名虎卫装扮成普通百姓，不知怎么的在城门处就被拦了下来，守城的将校死活不让他们进城。
这些虎卫在张牧的庇佑下，嚣张跋扈惯了。好说歹说对面就是不放自己进城，早就没了耐䗼，当即抽出藏身短刃，一刀结果了那名守城小校。两百余人当即暴起，抢夺城门。
正在外边观望的张牧见状不妙，只得匆忙指挥大军杀进城去。
但是小校被杀，城墙上的郡兵都看在眼里，也是第一时间吹响号角，通报全城有敌来袭。太守申耽听闻山贼来袭，迅速组织起兵马，迎战张牧，同时向西城派出快马，向自家兄弟申仪请求援兵。
然后原本制定好的奇袭战就变成了如今短兵相接的巷战。
若不是他手下有六百虎卫，还有数千本部青壮。单靠着这一万乱民，根本拿不下来上庸城。
幸亏申耽没有防备，兼之郡兵分散各地，城内驻军不过千数。否则张牧此战即便取胜，那恐怕自己这四五千本部人马，最后也剩不下几个喘气的了。
府门前的台阶上，张牧脚下踩着一颗人头，听着四周的喊杀声和惨叫声，心里愈发不痛快。
“郭渠帅为何在此？”
张牧黑着脸看了来人一眼，出声质问道。
郭通的脸色也是极其难看，深吸一口气，不答反问，语气生硬：
“敢问张大渠帅，脚下乃是何人之首？”
张牧心中怒火再添三分，狠狠地踩了一脚，才说道：
“这是上庸太守申耽的人头，你待如何？”
郭通闻言倒是一改脸色，颇为痛心疾首道：
“我等袭取三郡，所图不过钱粮。大渠帅既然已攻破城池，尽管搬取粮草银钱便是，何苦为难普通百姓啊！”
听了他的话，张牧当即大怒，霍然起身，将地上的首级一脚踢飞，喝道：
“这等狗贼，见我率军前来，不但不降，竟敢起兵相抗！害我五千本部折损一千有余，虎卫更是三去其二！我不屠城，如何解我心中之恨！”
“虎卫三去其二？”
郭通本就受到刘裕嘱托，务必全力保全城中百姓。此时匆忙赶来，却见到张牧正在纵兵劫掠，早已是气急攻心。听闻张牧此时仅余虎卫两百，而现在身侧更是只有数员扈从，心中有了计较。
费尽心血培养了好几年的虎卫损失如此严重，张牧此时也是正在气头上。
见到郭通愣在原地，自己问的话到现在也没个回答，更是压不住心头之火。并未多想，几步上前就要抓他的衣领。
郭通身负重任，此刻情势更是危急，每拖延一息，城中不知会多死多少百姓，此刻哪有功夫跟他扯皮。
刚到近前，郭通突然抽出腰间长剑，一剑向张牧刺来。
张牧始料未及，眼见着长剑插入自己前胸，贯透后背，一脸惊怒。双手用力扯住对方衣领，口中不断喷吐血沫。
“你...你...”
郭通眼神冷冽，跟本不跟他废话，双手一拧，彻底结果了张牧的䗼命，而后一脚踹开尸体。趁着敌我双方都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喊道：
“刘将军亲点大军一万，即刻便能到达！将军有令，斩杀张贼虎卫者，重赏！”
喊罢，持剑杀向一名虎卫。
随行五百亲信俱是一愣，听到郭通大喝，一个个才反应过来。纷纷抽出武器，杀向几名虎卫。
张牧仅存的二百余名虎卫虽然装备比较精良，但是已经历一场鏖战，气力早已丧尽。兼之人数又少，主将已亡，只能各自为战，哪里是郭通这群人的对手。
郭通带着一群人从府外杀到府内，又从府内杀到大街。没多时，便将能看到的披甲之人斩杀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刘钰率领五百军士也已经入了城，开始驱赶贼众，保护百姓。
郭通率人在西，刘钰率军在东，两支人马沿路清剿，但凡见到烧杀淫掠者，立杀无赦。
城内贼群没了大渠帅统一调度指挥，只能四散开来，在各个山头的首领指挥下各自为战。
小半个时辰后，刘子毅率领大军进入上庸。
当先数百人黑衣黑甲，原来是房陵太守蒯祺新降，得了曹操的命令，筹集一批军备送往曹营。此时刘子毅夺了房陵一郡，却是白白捡了几百件装备。
如今正好扮作曹军，入城平叛。
正在拼死抵抗的各路山贼，眼见大势已去，只得弃械投降，被军士押送往城外。
刘子毅看到满城惨烈之状，脸色更是难看，急忙叫人唤来郭通。
郭通听到传唤，心道不妙。
郭通委身为贼好几年，苦劳已经赚得足足的，就只差功劳。如果这番奔袭三郡，能斩获一定功绩，即便不是平步青云，自己也肯定能够跻身中层将校。
然而刘裕曾在信中交给他两个极为重要的任务。自房陵到上庸，这两个任务却都只完成了一半。不上不下的，最是令人郁闷。
刘裕心中虽然怒火上涌，但是并未失了分寸，心知这满城惨状跟郭通并没有任何关系。见到郭通到来，没有发怒，而是冷着脸问道：
“你可知这部贼徒匪首是谁？”
郭通闻言心中一轻，连忙回道：
“回将军，匪首张牧，已被我亲手斩杀，张牧心腹虎卫仅余二百，亦被我等斩杀殆尽！”
刘裕咬牙切齿道：
“这等狗贼，死的太轻松了！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说罢，刘裕扭头朝着一名随军将校道：
“传令，按照房陵之例，编贼为民，每户耕地五十亩。罪大恶极者处死，其余乱民依照罪行大小，各自罚劳役一月至三年不等。张牧直属贼众，皆需要服苦役三年，令其收敛尸首，妥善安葬。请钰娘子率本部五百人暂驻上庸，安抚百姓，有亲属遇难者，多发些钱粮抚恤。你也随钰娘子暂且驻守上庸，去吧。”
那将校抱拳领命，拍马转身传令去了。
“郭通！”
“在！”
刘裕传完令，也不待下马，急忙问道：
“袭击西城的匪首，你可认识？品䗼如何？西城百姓会否遭难？”
郭通回道：
“回将军，另一部匪首名叫李由，原本是徐州人氏，父母早死，只有一个胞兄名叫李禁。曹操屠徐州之时，和他胞兄一起逃了出来。来到荆州后本欲投奔刘景升，奈何无有门路，不得已做了山贼。听闻本部不过数百人，但是李氏兄弟皆有侠义之风，并未侵扰百姓，平时只靠着在山间开坑荒地，种田养活各家老小。听说好像是得罪了蔡氏，所以但凡缺衣少食，便会下山抢劫蔡氏的钱粮。平时也没少被蔡氏派兵围剿，不过咱们荆州往西全是大山。官兵一来，李氏兄弟带人往西躲避就是，蔡家那些兵马根本找不到。”
“蔡氏？蔡瑁？”
刘裕追问了一句。
这兄弟俩倒是有些意思，挺对自己口味的。
“正是蔡瑁一族。”
郭通回道。
照此说来，这个李由到有机会争取一下。如果有潜力的话，也可以花点时间培养一下，没准就能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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