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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真千金有读心术[九零] > 第80章 施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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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余衡家出来,顾之光像被打过霜的茄子一样,蔫了。

    【我以为今天就能揪出贾慎独的小辫子呢,没想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有。事情过了那么久,他做的那些事早就被人们遗忘,可惜了,档案管理不行啊,什么都查不到!】

    听到他内心的嘀咕,赵向晚同样也有了挫败感。

    她有读心术,能够确认贾慎独杀了人,但是证据呢?如果没有证据支持,她的读心术一点用处都没有。就仿佛姜遇春当年被冤枉时一样,他明知道自己没有杀戴敏丽,但证据确凿,他即便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最后只能含恨而死。

    顾之光看一眼挂在头顶上的太阳,火辣辣的,有一种要将世间所有黑暗消灭干净的气势。他倒是会转弯,自言自语道: "雁过留痕,只要他做过,总能找到端倪。顾之光,加油!"赵向晚不由得莞尔: “走!去施启燕家。”

    省建筑设计院占地不算大,走进大门之后,前面一栋六层平屋顶的建筑是办公楼;后面是家属区,一共六栋五层坡屋顶砖混建筑,东南角是假山、流水、盆景堆砌起来的景观区,看着环境还算不错。

    施桐是省建筑设计院的总工,市领导出面引进的高级人才,因此分配到的住宅是三房两厅一卫,建筑面积足有一百平方米,即使放在现在也算居住条件非常好的。

    虽然施桐已经去世十二年,但因为他是在工作期间跳楼,设计院领导觉得愧对施桐家属,一直没有让路芝英腾退单位住房。这么多年来,路芝英没有再婚,住在这房子里将施启燕抚养成人,并继承父业读建筑学专业、考上湘省大学的研究生,提起她的名字来,大家都竖大拇指夸赞:善良、坚强。

    多少亲生母亲都不一定做得到,路芝英一个继母却做到了。

    这个世界并不大,施启燕跳楼的事情很快就被设计院领导、缝纫机厂领导知道。设计院领导上门慰问,缝纫机厂领导放了路芝英一个星期的假,都让她们在家里好好休息。

    九十年代之后,原本被当作结婚三大件的缝纫机其重要䗼下降,被电视机、冰箱等家用电器所取代。商业越来越发达,大家都在商店买衣服穿,缝纫机慢慢退出历史舞台,路芝英所在的缝纫机厂效益年年亏损,路芝英面临着下岗的风险。现在这么一休息,估计离失业没有多远。

    但即使是这样,路芝英依然无怨无悔。

    在她眼里,从三岁开始抚养的施启燕就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她这一辈子的依靠。工作没有了还可以再找,但女儿要是没了那就真的永远失去。

    就像丈夫施桐,他那一跃之后,便永远化成了灰,不複存在。哪怕再想,也只能在梦中相见。

    顾之光、赵向晚的到来,令路芝英非常惊喜。

    她拿拖鞋出来让两人换了,又从冰箱里掌出单位发的冰汽水,一人递上一瓶: “外面热吧?你们辛苦了。上次启燕的事情,我一直想感谢你们两个,只是一时半会走不开。等会留下来吃个饭啊,阿姨给你们做鱼吃。"

    顾之光是个自来熟,便笑嘻嘻地替赵向晚做了主: “好啊,那我们就叨扰阿姨了。”

    因为天气炎热,赵向晚一早出门调查,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犹豫了一下没有客气: “好,多谢。"

    路芝英一听更高兴了,原本愁苦的面容也舒展开来: “好好好,你们两个帮了我们这么多,能够留下来吃顿饭我真的是……谢谢,谢谢你们。"

    【要是没有顾之光,启燕早就跳下去了;要是没有赵向晚,启燕根本不可能放弃自杀的念头;要不是有他们帮我家启燕说话,要不是有那么多人骂那个姓贾的,连我都不想活了。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听到路芝英的心声,因为案件侦破受阻而有些挫败感的赵向晚重新燃起了斗志,对啊,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大家一起努力,一定能将恶人揪出来!

    施启燕没有出来,依然留在自己的房间里。

    路芝英压低声音说: “她昨晚睡得不太好,我让她上午再眯一会儿。你们要是有什么要问她的,我去叫她?"

    顾之光连忙摆手:"不急不急,我们先和您聊。要是有需要,等下吃饭的时候再问也行。"

    赵向晚打量着房子里的陈设与布局。

    看得出来装修已经比较旧了,家俱、花瓶什么的也是老物件,但并不给人老土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古朴、典雅、艺术感。

    坐在深棕色的实木沙发上,赵向晚再一次拿出笔录本,准备做记录。路芝英有些紧张地看一眼她手中的本子,咽了一口口水。【是警察问话吗?我没做错什么事吧?每一句话都要记录下来吗?要摁手印、签字吗?】

    r />赵向晚没想到路芝英胆子这么小,忙柔声解释: “我不是警察,做笔记是因为有些事情遗忘,您看。"说罢,她将摊开的笔录本送到路芝英眼前。

    清秀、工整的笔迹,上面写着一些案情分析,路芝英虽然看不懂,但赵向晚坦诚的态度令她安心不少,便笑着说: “那就好,那就好。”

    顾之光问她: “您以前听施先生提起过贾慎独这个名字吗?”

    路芝英摇头: "没有听说过。"

    顾之光继续追问: “真没有?可能不会提他名字,但有个代称,比如那个姓贾的、大学败类、欺师灭祖、宰予、朽木、粪土……之类。"

    赵向晚在一旁听着,觉得顾之光说话有趣,宰予是孔子最失望的弟子,被孔子骂: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圬,没想到顾之光能想得出来这么多骂人的词。

    路芝英犹豫了半天,想出一个人名来: “施先生只要提起一个人,便会很生气,姓贾倒是姓贾,只是名字叫什么半伦。我记得79年的时候,施先生曾经有一次在家里拍桌子骂,说贾半伦不配为师,不配提朱先生名讳,竟然还有脸来找他一起做项目。"

    贾半伦?谁啊?顾之光忽然“啊”了一声,神情激动地说: “就是他,施先生骂的应该就是贾慎独!”

    顾之光看赵向晚依然懵懂,便细细解释: “历史上有一个人叫龚半伦,是龚自珍的儿子,就是那个写‘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的清代爱国诗人龚自珍。龚半伦卖国求荣,在英法联军攻入北京后, 所以焚掠圆明园者,因有龚半伦为引导。英以师船入京,焚圆明园,半伦实与同往……取金玉重器而归。'

    赵向晚听他口才便给,诗词典故顺手拈来,不由得暗自佩服。听到后面他说起龚半伦引狼入室,带着英法联军焚烧圆明园,还与侵略者共同进退,顿时气得大骂: “真不是个东西!”

    顾之光一脸认同: “对吧?龚半伦不是个东西,死后龚家人不让埋进祖坟。所以说,半伦这个名字送给贾慎独,才是真正般配。君子必慎其独,多好的字,他也配?还是叫贾半伦比较好。"

    这就知识分子独有的骂人之语?拐了几道弯,要不是贾姓少见,要不是顾之光知识渊博,还真没人能够联想到那里去。

    路芝英最崇拜知识分子

    ,听顾之光念诗,顿时双眼放光: “唉呀,到底是大学生书读得多,有文

    化,什么都懂。"

    顾之光不太好意思,他搔了搔脑袋: “其实吧,我也是上课听老师说的。圆明园二十万平方米、一百五十多处景致,被称为万园之园,是皇家园林的经典之作,中西合璧,堪称园林建筑之典范。圆明园被毁一事,教我们建筑历史的老师耿耿于怀,上课的时候每每提及,都恨不得捶胸顿足,把龚半伦骂得狗血淋头。所以,这个典故朱成岭大师知道、施桐知道,我也知道。"

    原来是这样。

    如果不是顾之光多问这么一句,恐怕施桐一死,谁也想不到他嘴里说的贾半伦就是贾慎独。

    赵向晚问路芝英: “施先生在跳楼之前,有没有提到贾半伦?”路芝英努力回忆着。

    "好像有提到过。施先生不太爱说话,80年腊月他负责设计的体育馆不断出问题,他那段时间特别忙,不停地出差、汇报、开会,他是腊月十八的中午跳的……"

    往事不堪回首,只要提及施桐跳楼那一幕,路芝英的情绪便会陷入低落之中,逻辑混乱,声音开始颤抖。

    赵向晚及时打断她的悲伤情绪: "对,那天是1981年1月23日。在此之前,施先生是怎么说贾半伦的?"

    路芝英说: “是,那应该是跳楼前几天,他送两个京都来的专家上火车,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提到了贾半伦。我记得他当时脸色很难看,连饭都没吃几口,说贾半伦枉为人师,误人子弟。不过因为他经常说这样的话,我听得多了,就没有往下问。"

    赵向晚皱了皱眉。

    路芝英很紧张地看着她: “是不是我不应该不问?是不是这件事情很重要?唉!我真笨,施先生那天明显脸色和往常不一样,我应该多问一问的。"

    赵向晚看得出来路芝英是个很没有自信的人,习惯看人脸色,这类人通常拥有一个不幸的童年、一个压抑的家庭。施桐是谦谦君子,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可能嫁给施桐之后,路芝英才体会到被尊重的幸福吧?投桃报李,所以路芝英才会尽心尽力地抚养施启燕,对她视如己出,看得跟眼珠子一样。

    赵向晚将语速放慢,免得引她紧张。路芝英要是一紧张,脑子会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

    来。"不急,并不重要。您再想一想,施先生送专家去火车站的那一天,具体是周几?有谁同行?"

    赵向晚的态度让路芝英放松了一些: “我想想,你让我想一想。那天是星期六,施先生是开小车去的,司机小王跟着,京都专家有两个,哦,对了,施先生当时还带了相机,专家说咱们星市的火车站很有特色,要拍照留念。"

    星期六?1981年1月17日,那正是翟欣莲坐火车回家的日子!顾之光的眼睛里绽放出灼灼光芒: “司机小王现在在哪里?”赵向晚问: “照片呢?”

    路芝英站起身: “照片?我去找找。司机小王早就辞职下海,不知道去了哪里。施先生走了之后,我把他拍的所有照片都收拾好,按照时间放在书柜最下面。”

    顾之光的心开始狂跳,如果真有照片,那就是极为重要的证据!“快去快去,您快去找,就找1981年1月17号,腊月一十二那天火车站的照片。”

    路芝英被他激动得有些变形的声音惊到,脸色有些发白,半天没有挪窝。

    赵向晚柔声道: “路姨,请你帮我们找一找,看有没有那天火车站的合影。不管有没有,都没有关系,你慢慢找。"

    路芝英这才醒过神来: “哦,哦,好,你们先坐一下,我去找,这就去找。”

    路芝英进了房间,顾之光完全坐不住,站起来围着赵向晚打转转: “太好了,向晚,真是太好了!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如果有照片拍到贾慎独和翟欣莲在火车站,我看他怎么狡辩!"

    赵向晚觉得他太沉不住气: “你激动什么?照片一定会拍到贾慎独吗?也许只是偶遇,也许照片上只有施先生和两位专家呢?"

    顾之光“啊啊啊”地叫了一阵,哀求道: “向晚,小晚,晚晚,赵小姐,求你说几句好听的行不行?可不可以有点梦想呢?万一呢?万一有呢?咱们跑了这么久,问来问去的,都只是一些碎片式的回忆,根本当不成有力证据。如果真的有照片为证呢?那狗东西就逃不脱法律的制裁!"

    赵向晚稳得住,不管顾之光怎么发疯都不言不语,低头喝着冰汽水。

    过了一阵,路芝英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纸袋,里面放着一迭照片。白色纸袋上印着"红星照像馆"五个字

    ,上面写着胶卷交来的时间,取照片的时间。

    顾之光赶紧拿过纸袋,双手有些颤抖: “冲印时间是1981年1月18日,取胶卷的时间是1981年1月25日,25日?”他抬头看向路芝英,23号施先生不是跳楼了吗?

    路芝英含泪点头: “是,先生去世之后我整理遗物,在他的抽屉里找到一张取照片的单据。为了留作纪念,我后来去取了相片,保存到现在。"

    顾之光赶紧将纸袋里的照片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施桐是建筑设计师,家里有一台从D国带回来的老式胶卷照相机。这一批照片大约二十来张,以会议合照、建筑单体为主。顾之光眼睛尖,一眼就看到星市火车站那漂亮的尖顶,掌出那张照片来仔细查看。

    是一张合影,中间两名四十来岁、穿厚厚冬装的男人,应该就是施桐送走的两名专家,表情严肃地站着,他们身后是星市火车站候车大厅,还有拥挤的人群。

    顾之光左看右看,什么也没有发现,有些受挫,再扒拉剩下的照片,什么也没有。先前期望值拉得有多满,现在失落感就有多强,顾之光不由得哀嚎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没有啊……”

    赵向晚拿过照片来,端详半天之后低呼一声: "顾之光,你来看这个!"

    顾之光赶紧凑过来: “哪里,哪里?”

    赵向晚指着被专家挡了半边身子的一个路人: “你看这个人,是不是贾慎独?”

    只是一个背影,非常非常小,小到只有指甲盖那么点儿。瘦小的一个男人,穿一件格子呢大衣,脖子上围着条深色围巾,手里提着个青灰色手提袋。顾之光盯着看了半天: “是吗?是他吗?”

    路芝英拿过来一个放大镜: "给。"

    顾之光接过这个玳瑁手柄的放大镜,冰滑的感觉令他愣了一下: "这是?"

    路芝英看一眼这个放大镜,眼中满是怀念: “是施先生的旧物,他经常要看图片、考究细节,所以在文物市场买了这个放大镜。"

    顾之光拿着放大镜,和赵向晚一起放在照片之上,仔细查看。

    "个子矮,这点像。"

    “穿着打扮倒是像个文化人,不知道贾慎独

    有没有这件呢子大衣。”"这种手提袋好像那个时代蛮多人有,出差必备。""只是个背影,难说啊。"

    两人商量了半天,最后顾之光有些失落地将放大镜放下,对路芝英说: “哦,对了,有底片

    吧?"

    路芝英说: "有,就在纸袋子里。"

    照相馆洗完胶卷之后,一般会将冲印出来的底片一整条放在袋子里。路芝英整理照片的时候,一张一张地把底片剪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小袋子里装起来,显得更加整洁利索。

    顾之光取出胶卷底片,一张一张地对着光找,最后把那张火车站的合影拿出来: “我借用一下照片和底片,可以吗?"

    路芝英不在意地说: “你们要是觉得有用,就拿去。”这张照片里没有施先生,路芝英无所谓。

    顾之光郑重其事地把照片和底片收好,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先前以为一定能找到有力证据呢,没想到……只是一个似是而非的背影,根本没办法辨识出来。

    赵向晚: "没事,至少我们有了点进展。"

    顾之光打起精神: “是啊,17号那天施桐先生很有可能遇到了贾慎独和翟欣莲,然后呢?贾慎独做贼心虚想要干掉施先生?"

    这句话一出,路芝英呆住: “施先生是他推下去的?”

    她的声音忽然提高: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家先生虽然经常在家里骂他,但从来没有做过害人的事,最多就是他找过来说要合作的时候严辞拒绝,这样就要杀人吗?你们不是说,是因为施先生发现设计院领导贪污,所以被他们害了吗?我这几天走出去看谁都像是坏人。现在怎么又变成贾老师是坏人了?"

    顾之光见她什么都不明白,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我们今天过来,就是要查清楚施先生之死的真相。贪污是一种可能,但在火车站遇到贾慎独也是一种可能。贾慎独对警察说谎,他说15号坐火车回老家,但却出现在17号的火车站,这里面牵涉出了一桩女学生失踪案。"

    路芝英的脑子里装不了太多事,不过她准确地捕捉到了一个词“女学生”,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想起来了,施先生骂贾半伦的时候提到过一个女学生,说女学生很好,只是贾半伦不堪为其师,

    简直是禽兽。"

    禽兽?听到这里,赵向晚有理由怀疑,施桐的确在1981年1月17号,也就是翟欣莲离校准备上车的时候遇到了她,并同时见到了她与贾慎独在一起。极有可能当时的画面有些不堪,所以引发了施桐的愤怒。

    贾慎独肯定与施桐有交谈过,不然不会让施桐如此反感。

    可是,当时他们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施桐会难过到失眠,并反複唠叨自己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对不起秦池荷?

    还是说,这是两件不一样的事,只是恰好汇集在了一起?信息太多,赵向晚感觉到头有点痛。

    想到刚才路芝英所说“最多就是他找过来说要合作的时候严辞拒绝”便问道: “贾半伦找施桐先生合作?什么形式的合作?"

    路芝英一脸茫然: “不知道啊。我不懂这些。”

    赵向晚再问: "不是施先生去世之前那段时间长期失眠?你知道原因吗?"

    路芝英摇头: “施先生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什么也不说。他气得厉害了就不吃饭,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喃喃自语,我有时候会听到一点。刚才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施先生一个人说的,不是对我说的。"

    赵向晚问: "施先生去世之后,上门吊唁的人有没有说过一些奇怪的话?"

    校园投毒案中,乔小红曾因为愧疚而在见到秦月影的母亲时表现得很奇怪,欲言又止。如果施桐跳楼这件事另有隐情,知情人或许会因为愧疚心理,而在吊唁时表现出怪异。

    路芝英仔细回想。

    【什么是奇怪?蒋书记送上来的吊唁礼金有两百块,算不算奇怪?旁人给的都是十块、二十块,蒋书记给的却是两百块。】

    【蔡绮云看到我的时候,眼泪汪汪的,抓着我的手想说什么,可是又没说,只是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这算不算奇怪?】

    赵向晚轻声道: “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别有顾虑。哪怕只是一点点,说不定能为破案提供有用的线索。"

    >

    蒋书记以前经常来家里喝茶,可是施先生去世之前一个星期人影不见,他给的礼金是寻常人的十倍;

    蔡绮云拉着她的手一脸的愧疚;

    吴力军上香的时候鞠躬多鞠了一个,神情有些慌乱;柳院长老婆看到她时一脸的不屑;

    听得顾之光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路芝英看着老老实实,实际上记仇得很,十二年过去了,一分一毫都记得清清楚楚。

    赵向晚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认认真真地记了下来,一边听一边点头,仿佛路芝英说的是至理名言。路芝英一口气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出来,说完之后又有点不好意思: “我是不是有点小肚鸡肠?我平时都不这样。"

    赵向晚却知道是为什么。老实人并不是心里没有不满,只是悄悄压了下去,现在自己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她说出来,她自然会畅所欲言。

    等到路芝英说完,赵向晚认真地点了点头: “谢谢您提供有用的线索,我们会进一步查清楚。”

    说到这里,施启燕从屋里出来。

    休息了几天之后,她眼底青影渐渐变浅,整个人精神看起来好多了,一张脸美得似乎会发光。施启燕穿一身简洁的纯白色无袖长裙,艳丽高贵,真想象不出来,这么漂亮优秀的女生,会被导师语言暴力到自杀跳楼。

    看到顾之光与赵向晚到家里来,施启燕礼貌地打过招呼,安静坐在沙发: “你们来,是想告诉我父亲的真实死因吗?"

    面对美得很有侵犯䗼的施启燕,向来以口齿伶俐见长的顾之光说话有点卡壳,一句谎话都不敢说: “当时为了哄你不要跳楼,瞎编了一些话,你别怪我。”

    施启燕似乎早有预料,微微欠身,并没有继续追究,而是看着赵向晚,郑重其事地说: “谢谢你。"

    【谢谢你告诉我,老师说的话都是错的;谢谢你告诉我,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谢谢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穿老师对我没有半点关心的事实。】

    施启燕有点高冷,只简单说了三个字,但内心那些话语赵向晚都已经听见,微笑道: “不客气。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屋内气氛很和谐。

    施启燕提供的信息与路芝英差不多,作为补充的是,施启燕并不知道贾慎独与父亲的真实关系,反而因为贾慎独师从

    朱成岭而心生仰慕,因此报考了他的研究生,尽心尽力地完成他所交代的所有任务。

    只是可惜,不管施启燕如何努力,贾慎独永远有办法挑出毛病。

    她若刻苦,他便说做学问需要天分;她若创新,他便说科研需要细致、严谨,总之一句话,当众表扬孤立她与同学的关系,背后批评打压她的信心。施启燕本就因为父亲去世而变得冷傲、孤僻,现在读了贾慎独的研究生之后内心便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尤其是这个暑假,跟随贾慎独外出考察做项目,贾慎独更是变本加厉,让施启燕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直至最后一句:你不如你父亲,直接让施启燕精神崩溃,萌生出死志。

    听到这里,赵向晚对施启燕说: “我们今天在学校了解到一些关于贾慎独的情况。其实,贾慎独名义上是朱成岭大师的弟子,但实际上他是第一个贴朱大师大字报的学生,逼得大师差点没了命。"

    施启燕第一次听说,霍地站起: “什么?”

    赵向晚将贾慎独与朱成岭、施桐的关系说明白,施启燕的脸色变得铁青,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无耻!"

    只恨当年父亲谈及贾慎独这个人时都以贾半伦相称,父亲的那些师兄弟们也随着朱大师的离世而渐渐失了联系,再加上贾慎独在业内打响了名气,那段往事被人忘却,不然……要是知道贾慎独是这样一个背信弃义、奸滑恶毒之人,施启燕肯定不会读他的研究生。

    赵向晚不想看到施启燕自责: “贾慎独有意隐瞒,学校里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与朱成岭的真实关系,你被他蒙骗,这是他的问题,不是你的错。"

    施启燕抿了抿唇: “我下学期会找学院领导,要求更换导师。”赵向晚点点头: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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