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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锦茂刚才忙着安置季昭，又要处理洛一辉、段勇、冯红英等人，等到好不容易喘口气，这才发现许嵩岭和赵向晚已经离开。他慌忙带人追上来，一边道谢一边每人送上一盒酒店自制糕点。</p>“季昭是我的命根子，你们豁出命来救了他，我感激不尽。知道你们警察讲究清正廉洁，这糕点就是给你们垫垫肚子。明天，明天我到你们局里来送锦旗。&#34;</p>
许嵩岭还要推辞，朱飞鹏却毫不客气地接过糕点：“酒店的糕点?好好好，今天正好跑上跑下地又饿了，这吃的来得正好。&#34;</p>
季锦茂亲手将糕点送到赵向晚手中，笑容殷勤而亲切：“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赵向晚。”</p>
糕点的香味从精致的纸袋中渗出，甜腻腻的。</p>
季锦茂个子不高，身材胖乎乎的，站在高挑的赵向晚面前差不多一般高。他越看赵向晚越喜欢，眼睛里闪着欢喜的光芒：“明天我请大家吃饭，请一定要赏光啊。”</p>
赵向晚摇摇头：“我要上课。”</p>
公安大学管理严格，外出都要请假，何况她并不喜欢这类应酬。季锦茂笑眯眯地说：&#34;好好好，那你安心上课，我让人送到你宿舍去。&#34;至于赵向晚在哪里读书，她的宿舍在哪里，季锦茂总有办法打听出来。</p>
季锦茂绕了半天圈子，终于切入主题：“赵同学，季昭现在不肯吃东西，谁和他说话都不理睬，能不能请你去和他说几句话，让他吃点东西?&#34;</p>
赵向晚：“没事，季昭现在已经进入休息状态，你让他躺下睡一觉就好了。”等他醒来，那个画面可能会有变化。</p>
季锦茂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但他那叽叽呱呱的心声却传到了赵向晚的脑海。</p>
【她真的知道!我和丹枫养了他二十一年，都不如这个女孩子了解季昭。她能让季昭安静，能让季昭听话，能让季昭老实睡觉，天呐!她是老天爷派来的，是我们家的大救星。</p>
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怎么样才能讨好到她?钱、金银首饰、房子、衣服……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女孩到底喜欢什么。无论如何，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让和她交好。如果她能经常和季昭说话，也许季昭能慢慢好起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p>
季锦茂小心翼翼地询问：“赵同学，不知道你先前和季昭说的什</p>
么风太大，树在晃，代表的是什么含义?以后我们和季昭说话的时候应该怎样表达才好?&#34;</p>
赵向晚沉吟片刻：“这是心理学中的一种隐喻，用形象的事物来表达状态。你们和季昭沟通的时候，用词尽量直接简短就好。&#34;</p>
此刻在季锦茂心目中，赵向晚比国外那些收费高昂的心理学家更厉害，他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听你的。以后等你有空，一定要来家里做客。&#34;</p>
赵向晚点了点头。季锦茂又问：&#34;洛一辉哪句话说得不对，为什么你要让人扣下他?我们以后要注意什么?&#34;</p>
赵向晚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p>
洛一辉明显不喜欢季昭，可能会对季昭不利；但他却是季锦茂信任的人，不然不会当上季昭的生活助理。</p>
有些话，可以在重案组内部讨论，但却不能对外人说。</p>
许嵩岭行事沉稳，看出来赵向晚的为难，表情严肃地说：“季总，当时朱飞鹏与赵向晚阻止洛一辉是因为看出季昭情绪不稳，至于他哪一句话说得不好，我们并不清楚。当时情况紧急，对洛一辉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要怪罪。”</p>
季锦茂看着胖乎乎的没什么机心，实则在商场打滚多年，早已成精。他拱了拱手，微笑道：“事急从权，没事没事。大家都是为了救人，我感激都来不及，哪里会怪罪?&#34;</p>
赵向晚看得出来季锦茂的诚意，提醒了一句：&#34;季总，不妨先弄清楚冯红英到底说了些什么。&#34;地主家的傻儿子到底讲的什么故事，为什么会刺激到季昭?怎么会被洛一辉利用?这才是关键。</p>
季锦茂听到她的话，内心掀起波澜。</p>
【冯妈说的那个故事倒是问出来了。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从小被爸妈照顾得很好，穿金戴银的。等到家境败落，无人理睬，孤零零一个冻死在冬天。难道季昭听懂了，担忧我死之后他只剩下一个人没办法生活?季昭从小就不爱与人交流，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这个故事刺激到。等丹枫身体好一点，带季昭去国外看看心理医生，找找原因。】</p>
夜深了，酒店门口寒风阵阵。</p>
季锦茂抖了抖肩，笑容满面：&#34;这个故事有点长，上楼坐坐?&#34;</p>
眼前这姑娘如此聪慧，只当个刑警实在屈才，不如把这个人才留在身边。</p>
季锦茂决心亲自挖人，马上打蛇随棍上，总之……先把眼前这个可爱的姑娘哄好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p>
听到季锦茂的打算，赵向晚有些哭笑不得，摆了摆手。</p>
季锦茂对赵向晚越发来了兴趣。能够在他面前荣辱不惊，或许是因为年纪太小不知道财富的重要䗼，但能够控制住好奇心不寻根问底，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p>
他哈哈一笑，拿出一张黑色卡片，不由分说地塞到赵向晚手中：“赵同学，送张卡片给你玩玩，季家随时欢迎你。&#34;</p>
酒店大门灯光柔美，黑色卡片材质特殊，泛着神秘幽光，中央的金色稻穗、四周的蒲公英花边在走廊灯光反射出耀眼的光芒。</p>
一道亮光闪过，闪瞎了赵青云的眼。</p>
赵青云一直关注着季锦茂的动静，看到塞进赵向晚手心的黑色卡片，喉咙仿佛被什么卡住，半天才挤出一句：“黑卡……”</p>
四季大酒店会员卡有金卡、银卡、蓝卡，蓝卡打九折，银卡打八折、金卡打七折。四季大酒店会员卡发放的对象非富即贵，因此金卡成为湘省富豪圈的身份象征。</p>
在金卡之上，还有黑卡。由季锦茂亲自发出，四季大酒店顶级贵宾，酒店内所有消费免单，多少人想求一张都求不到。就连赵青云，久闻四季大酒店黑卡之名，却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p>
可是，现在赵向晚手里拿着一张季锦茂亲自送出的黑卡!</p>
赵青云头皮一阵发麻，身上一忽儿冷、一忽儿热。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到底是什么来头、有什么本事?竟然让星市首富、商场老狐狸季锦茂如此刻意逢迎!</p>
——赵向晚，远比自己以为的更有价值!</p>
当赵青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整个人便被浓浓的懊恼所包围。想到刚刚明明有机会与赵向晚认亲，却因为那一刹那的犹豫而错过，赵青云脸色阴沉下来，冷冷地看了一眼赵晨阳：“你最好把事情交代清楚!&#34;</p>
如果不是赵晨阳和那对贪婪的父母作崇，赵向晚早在八年前就被接到身边抚养，那今天站在她身边与季锦茂寒暄，拿到富豪圈炫耀黑卡的人就是他赵青云!</p>
赵晨阳年纪虽小，但因为一直跟在父母身边应酬，也听说过季锦茂的名号。今天看到他对赵向晚低声下气地说话，不由得又嫉又恨。赵向晚不过就是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哪里值得被星市首富这样客气对</p>
待?</p>
重活一世，抢夺原本属于赵向晚的资源，拼命压制她的成长，竟然还是达不到她的高度，这感觉简直太难受了!</p>
听到赵青云冰冷的话语，赵晨阳咬着牙咒骂赵向晚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现。赵青云、魏美华非常现实，他们会认哪一个女儿，不是看谁是亲生的，而是谁更有利用价值。</p>
先前因为她与徐家订婚，未来能够为赵青云的仕途铺平道路，所以他们没有马上与赵向晚相认。但现在赵向晚不知道怎么和季锦茂搭上了线，赵青云恐怕动了心思。</p>
为了不被驱逐回乡下，赵晨阳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恭谨地回应：“爸，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听完赵晨阳的话，赵青云陷入沉思。</p>
接过黑卡的赵向晚并没有意识到它的珍贵，只觉得卡片上的蒲公英与稻穗画得极为真实，知道是季昭的手笔，收进口袋，道了一声：“谢谢。”</p>
隔着四季大酒店的玻璃门，眼睛余光扫到正在与赵晨阳低语的赵青云，赵向晚眸色微暗，没有再停留脚步，与众人一起离开。</p>
曾经对亲生父母多渴望，真正见到时就有多失望。</p>
读心术把赵向晚的内心磨砺得强大而坚韧，只匆匆一见，便决心放下曾经的执念，安心走自己的路。</p>
回到学校已经快到宿舍熄灯时间，加快脚步走进宿舍楼，正看到室友章亚岚站在一楼宿管室窗口那里接电话。</p>
章亚岚是星市人，城里姑娘爱说爱笑爱打扮，给人的感觉家里条件优越、日子过得很顺心。可是今晚她脸颊挂着两行泪水，正对着话筒哽咽。</p>
&#34;妈，你别哭了，我不在家你要保护好自己。&#34;</p>
&#34;是，我是个女孩，可这是我能决定的吗?难道是个男孩就能改变什么吗?&#34;&#34;你不想过，那就不过啊，我和你说过无数次，可是你不肯听!&#34;</p>
赵向晚假装没有听见，绕过章亚岚往楼梯口走去。可是，章亚岚哭泣的内心让她停下了脚步。</p>
【无能!一个无能的妈妈，一个喝醉酒就打人的爸爸，章亚岚啊章亚岚，你天天装疯卖傻地傻乐，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义?!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了!就算我读公安大学，能够报警抓走爸爸吗?能够帮助妈妈立起来吗?不能!什么也不能!】</p>
原来，</p>
看似没心没肺的章亚岚有一个让人窒息的家庭。一只脚踏在楼梯踏步上，另一只脚还踩在一楼平台，赵向晚转过头看向打电话的章亚岚。</p>
章亚岚已经挂了电话，呆呆地迎上赵向晚的目光，似乎想到了什么，章亚岚慌忙抹干眼泪，努力要挤出一个笑脸。</p>
可惜嘴角刚刚咧开，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扑簌簌往下落，章亚岚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一边哭一边朝赵向晚走过来，伸出手拉住她呢子大衣的袖口，可怜兮兮地唤了一声：&#34;赵向晚……&#34;</p>
赵向晚忍耐地看一眼她牵住自己袖口的手：“需要我做什么?”</p>
赵向晚的态度有些冷淡，但一个宿舍上下铺住了近半年，章亚岚知道她外冷内热，只要坦诚以对，其实并不难相处。</p>
章亚岚的满腔心事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赵向晚，明天考完试之后你能不能陪我回一趟家?我想让你帮帮我妈。&#34;</p>
赵向晚抬步向上，领着章亚岚来到三楼开水房，离宿舍楼熄灯还有半个小时，这里安静而冷清，只有一盏日光灯亮着。</p>
赵向晚问：&#34;怎么帮?&#34;</p>
章亚岚的泪水已经止住，但声音里还带着鼻音：“我想让我妈离婚，可是她一直不愿意。你不是能通过微表情识别谎言吗?我想知道我妈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想帮助她。&#34;</p>
赵向晚有些诧异地扫了她一眼。</p>
九十年代初人们的婚姻观念还是：离婚对名声不好、凑合凑合过一辈子。如果有夫妻闹离婚，单位的人都会劝他们为了孩子再忍忍，离了婚孩子要么没了爸、要么没有妈，多可怜啊。哪有孩子劝父母离婚的?</p>
赵向晚摇摇头：“这是你们的家事，外人不能参与。”章亚岚神情焦灼，语速很快地解释着。</p>
“我是独生女，爸爸在建筑公司工作，底下管着不少工人。妈妈以前在国营商店当营业员，因为改制搞承包下了岗，没再工作，在家里做饭收拾屋子。</p>
从我上高中开始，爸爸赚了钱人就飘了，整天喝酒，回到家拿我妈没生儿子这事闹腾，把我妈打得头破血流。我妈一被打就哭，我一劝她呢，她就怪我不是男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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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章亚岚眼神悲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p>
“以前我们一家三口平静安宁，可是自从我爸赚了钱、我妈下了岗，日子就变得不一样。我妈现在入了魔，总觉得是自己没有生儿子才遭了嫌弃，每天过得像个罪人一样。她还求我爸，说只要不离婚，我爸想干什么都可以，哪怕他在外面生了儿子，她都没有怨言，将孩子抱回家来上户口、她来养。&#34;</p>
赵向晚听得头痛。</p>
审讯汪乾坤的妻子曹彩雁的时候，曹彩雁口口声声说丈夫之所以出轨都是小三的错，只要消灭了这些不要脸的女人，家庭就能得以保全。现在章亚岚的母亲更是卑微到了极致，只要不离婚，甚至愿意抚养小三生的孩子。</p>
是什么，让女人在婚姻中将“自我”扭曲成这样?赵向晚叹了一口气：&#34;连你都劝不了你母亲，我又有什么办法?&#34;</p>
章亚岚的眼中有着深深的钦佩、浓浓的信任：&#34;你不一样，你是赵向晚啊。你帮周老师找到被拐的宝宝，又帮许警官侦破了无头女尸案，得到校长表彰，你那么厉害，肯定能够找到我爸妈之间真正的问题。我是他们的女儿，情绪容易被牵动，很多事情看不清楚。你帮帮我吧，求你了……&#34;</p>
赵向晚依然有些犹豫。</p>
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章亚岚的父母之间积怨已深，不管是修複夫妻感情，还是干脆利落离婚，牵扯的东西都太多。赵向晚虽然早慧，但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介入同学的家庭问题不合适。</p>
看到赵向晚犹豫，章亚岚颓然地垂下双手，轻声道：&#34;对不起，让你为难了。&#34;说完，章亚岚没有再继续央求，走出开水房，走过长长的走廊，推开宿舍门走了进去。</p>
走廊的日光灯用得久了，灯管有些发黑。光线昏暗，章亚岚双肩下沉，腰杆没有立直，走路的步伐有些拖沓，看得出来心事重重。</p>
赵向晚内心被什么触动。初中班主任梅心慧老师的面容忽然闪现在眼前。</p>
赵向晚小学毕业考试考了双百分，她知道养母钱淑芬不会让自己继续读书，于是拿着成绩单找到黄田乡中学，向初一年级组组长梅老师求助。</p>
见到梅心慧老师的时候，赵向晚心中忐忑不安，虽然有读心术能够听到她内心的同情与怜悯，但准确来说，赵向晚还没有</p>
来学校报到，算不上梅心慧的学生，帮与不帮全在她一念之间。</p>
面对赵向晚的求助，梅心慧完全可以拒绝的。</p>
赵向晚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孩子而已，能不能读书与梅心慧有什么关系呢?要让一对重男轻女的父母同意女孩子继续读书、承担起这个女孩子的学费与未来，这是多么困难的事情!</p>
可是梅心慧耐心地听赵向晚说明情况，丝毫犹豫都没有，主动联系小学校长、赵家沟村委会主任、妇联主任，带着这些人一起到了赵向晚家里，对钱淑芬、赵二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并承诺承担学费，赵向晚这才能够继续读书。</p>
如果没有梅心慧老师的帮助，赵向晚早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辍学，和赵家沟其他女孩子一样，干几年农活之后外出打工，到了适婚年龄再回村嫁人生子；她永远没有机会考进公安大学，将读心术与刑侦技术结合起来，成为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许嵩岭的好帮手。</p>
今天章亚岚的求助，是不是和赵向晚当年一样，逼到了绝路，不得不向人开口呢?</p>
赵向晚记得很清楚，梅心慧曾经微笑着对自己说：“赵向晚，不要怕，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梅心慧、许嵩岭、周巧秀、朱飞鹏……是啊，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p>
想到这里，赵向晚大踏步走进宿舍，走到章亚岚床边，对着拉起的床帘轻声说：“章亚岚，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家。&#34;</p>
刷——</p>
米色床帘突然拉开，章亚岚又惊又喜，眼睛里满是感动：&#34;真的?&#34;</p>
赵向晚点点头：“嗯!”</p>
穿着件毛衣的章亚岚从上铺跳了下来，兴奋地叫了起来：“赵向晚，你真好!”</p>
等到周末，赵向晚和章亚岚一起回家。章亚岚的家位于城西一个小区，坐公交车大约需要一个小时。</p>
下了公交车之后两人并肩而行，章亚岚边走边介绍着自家的基本情况。</p>
“这是我爸以前在市工程局上班的时候分配的住房，我六岁一家人搬进去的，两房一厅，厨房卫生间虽然小，但一家三口住起来还是挺好的。&#34;</p>
赵向晚问：“以前在工程局?那你爸现在在哪里工作?”</p>
章亚岚回答：“现在徐氏建筑公司上班。徐氏建筑公司是我们星市最大的私人建筑公司，老总姓徐</p>
，以前在工程局当领导，后来辞职下海开公司，越做越大，星市一半的建筑工程都是徐氏承接的。我爸以前是徐总手底下的工长，两个人关系不错，从徐总辞职开公司起就一直跟着他做事。&#34;</p>
徐氏建筑集团?很熟悉的名字。似乎是赵晨阳的靠山，赵青云未来的姻亲?不过星市只有这么大，人与人之间总会有些交集，不稀奇。</p>
赵向晚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个陌生的小区。</p>
小区是普通的行列式布局，但绿化做得非常漂亮，道路两旁香樟、玉兰树高大丰茂，楼栋之间的花坛里腊梅飘香，即使是冬天依然能够让人感觉到生机盎然。</p>
章亚岚看到赵向晚的目光停留在花坛里的腊梅之上，笑着说：“你喜欢腊梅?我也喜欢，闻起来真香。&#34;</p>
赵向晚点了点头：“我们乡下没有腊梅。”</p>
第一次见到腊梅还是在高中，赵向晚记得学校教学楼前面种了很多，第一次闻到腊梅香的时候惊为天人。</p>
章亚岚的注意力被分散，嘀嘀咕咕开始和赵向晚说起自己读书时逛公园、赏花的故事，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11栋二单元楼前。</p>
章亚岚刚刚还兴奋欢快的情绪忽然就低落下来。</p>
“那个，我家住一楼，这个点我妈应该在做晚饭。我回来之前给家里打过电话，我妈知道我会带同学来。&#34;</p>
赵向晚看章亚岚一靠近家门就浑身上下不自在的模样，知道她内心想要逃离这个让她室息的家庭，微笑安慰：&#34;好，那我尝尝你妈做的饭菜。&#34;</p>
两个姑娘进了屋，赵向晚穿着章亚岚递过来的棉拖鞋，观察着屋里的陈设。</p>
老房子地板铺了浅蓝色花瓷砖，门框、窗框刷着天蓝色油漆，窗帘绿色黄花，花玻璃映着夕阳，有一种别样的美。装修有些陈旧，但收拾得很干净，客厅的木制沙发垫着拼花的棉垫子，墙角方桌上红色的电话机上盖了块钩花白纱。</p>
听到门口的动静，一个身穿碎花薄棉袄的中年女子从厨房里慢慢走出来。她腰间系条围裙，右手拿着锅铲，笑容温柔：“回来了。”</p>
看到赵向晚，她的笑容更加热情：“是赵向晚吧?经常听亚岚提起你，欢迎欢迎。”</p>
【高中三年，没见亚岚带过一个同学回家，没想到上大学才半年就能结交到朋友，这是好事。</p>
这姑娘看着朴实沉稳，挺好的。】</p>
听到同学母亲发自内心的欢迎，赵向晚礼貌地打招呼：“阿姨好，打扰了。”</p>
章亚岚原本有些担心，一来怕母亲慢待了同学，二来也怕赵向晚不喜欢母亲。现在看两人相处和谐，这才松了一口气：&#34;妈，饭做好了没?我们都饿了。&#34;</p>
袁冬梅身形瘦削，脸颊没什么肉，眉心之间有一道深深的纹路，额角、嘴角带着瘀紫伤痕，听到女儿喊饿，她忙说：“我正在炒菜，还要等一下。”</p>
章亚岚站在玄关扫了一眼，奇怪地指着鞋柜处原本挂穿衣镜的地方问：“妈，镜子呢?”</p>
袁冬梅小心翼翼地看了女儿一眼，犹豫着开口：“我，我不小心打碎了，还没来得及换新的。”【她爸昨天喝醉酒又动了手，收拾了一天才把屋子收拾好。亚岚说要带同学回来，我忙着买菜做饭还没来得换镜子，只希望……亚岚不要怪我。】</p>
破碎的镜子，擦伤的额角、嘴角，不太自然的行走姿势——这一切综合在一起，结合章亚岚曾经说父亲一喝醉酒就动手，赵向晚确定袁冬梅昨晚遭受了家暴。难怪昨晚章亚岚与母亲打电话的时候掉眼泪，既是心疼也有痛恨吧?</p>
章亚岚有点轻微近视，不过她平时不喜欢戴眼镜，因此进得门来没发现母亲脸上的伤，等她换了拖鞋走进屋，与母亲面对面看到，愣了半秒。</p>
&#34;妈，你……&#34;</p>
袁冬梅低下头，抬起手肘遮住受伤的那一侧脸颊，勉强笑了笑：“我没事，这不进门摔了一跤，镜子碎了、脸也擦伤了，我没事、没事。&#34;</p>
【她爸昨天下手不狠，只推了我一把、打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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