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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细长到诡异的惨白手指从门缝的最上面伸进来了，上面还沾着黑紫色的黏液。</p>它不紧不慢地向下滑着，划到了门栓的位置，就在黏液碰到铁质门栓的那刻，锈迹瞬间爬上了铁器，一个半新的铁门栓顿时锈迹斑斑。</p>
哈迪斯预判了一下，举高弓弩，他只有一次机会。</p>
轻笑声又起来了，抚过哈迪斯的耳畔。</p>
那根手指向下一挑，门栓像是豆腐一样地被平滑切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结束了它工作的一生。</p>
一个巨大的诡异人脸紧贴着门的最上面伸探进来了，占据半个脸庞的苍白眼瞳好奇地窥视着屋内，寻找着它的玩具。</p>
电光火石，就在那个异形探头进屋的刹那，哈迪斯瞬间扣下了弓弩，箭矢笔直地向着那个可笑硕大的眼睛破空而去！</p>
与此同时，没有犹豫，哈迪斯拿起匕首，一手持弩，一手匕首，向着门口冲去，这种名为苍白笑者的异形身体像是长腿蜘蛛，即使堵门，哈迪斯也可以从它的腿底下跑出去！</p>
哈迪斯想好了，冲出去后就往玉米田里跑，这种异形不是领主们的抓奴队，只是一种成群游荡在毒雾里的家伙，智商很低，它们袭击村落只是为了进食。</p>
一般的苍白笑者不会脱离群落，而且行动缓慢，这意味着只要哈迪斯跑出它们的视线，跑出怪物们的合猎圈，就有生还的机会！</p>
那个诡异的笑脸像是没有意识到哈迪斯的反抗，箭矢笔直地插入了怪物的瞳孔。</p>
“嘶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p>
深红色的血从眼睛喷了出来，卡在门口，怪物的腿疯狂地乱舞抽动着！巨大的疼痛让人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p>
哈迪斯从怪物的脚下跑出，他用匕首格挡那些疯狂舞动的长腿们，但左臂仍然狠狠地挨了一下！鲜血飞溅！</p>
跑出屋子，哈迪斯看到，还有四五只苍白笑者在村子各处徘徊，惨死的尸体被它们高高举过头顶，他认出了曾经跟自己玩的海蒂拉，她的内脏洒在苍白笑者的脸上，四肢仍在挣扎——</p>
哈迪斯感到自己的牙齿咬破了下嘴唇，一丝丝鲜血流出，愤怒和不甘同时攥紧了他，他的大脑飞速运转——</p>
——差距过大，只能逃跑。</p>
没有一丝犹豫，肾上腺素使他的感官放大到极致，他拼命向着村外的白玉米地跑去，心脏彭彭跳动，风迅猛地刮过耳边。</p>
那只苍白笑者紧紧地追着他，昆虫般尖端的足在松软的土地上刨出吭哧吭哧的声音。…</p>
哈迪斯能够感受到它的愤怒，那只怪物在他身后尖叫。</p>
——就快到了！</p>
哈迪斯一把跳进高耸的玉米田里，玉米叶刮地他脸生疼，他不顾一切地玩儿命奔跑着，毒雾在他的身旁翻腾——他正在往毒气更浓的地方奔跑，但他没有选择！</p>
当你弱小的时候，除了逃跑，你什么也做不了！</p>
……</p>
哈迪斯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一直奔跑着，奔跑着，奔跑着，身后的声音逐渐变小，嘶哑的吼叫声被落到了遥远的后方，渐渐地，他耳边只剩风声和玉米叶噼啪的响声。</p>
——那个怪物回去了——</p>
这种群居的怪物不会自己跑太远的，在巴巴鲁斯的食物链上，它们也是中下层。</p>
他赌对了。</p>
当哈迪斯跑到村庄最边缘的玉米田边上时，他停止了奔跑。</p>
肾上腺素的作用退下去了，哈迪斯的胸口直疼，他不知道这是心脏撞击地疼痛，还是吸入了过多的毒气导致的——亦或两者兼有。</p>
他的双腿在颤抖，左臂淅淅沥沥地留着血，在毒气的作用下，伤口已经开始有发脓的迹象了。</p>
哈迪斯先环顾了四周，确定了周围没有怪物。</p>
他尝试着撕开衣服给自己包扎，在巴巴鲁斯，流血是及其危险的，这意味着你更容易被捕猎者发现，也意味着毒气可以通过你的伤口要了你的命。</p>
这也是为什么哈迪斯决定先包扎，再寻找一处过夜所，流着鲜血乱逛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p>
他试了几次，然后发现自己的手几乎僵住了——它们僵硬地保持着紧握匕首和弩的姿势。</p>
他不得不又等了一小会儿，努力地尝试着恢複手的控制权，终于，手部的知觉恢複了，他用匕首划掉里面长袖衫的一篇下摆，给自己的左臂做了个简单的包扎。</p>
没有草药，该死，他忘记带了。</p>
最后，他晃了晃左臂，血迹渲染在被撕破的袖子上，还是有血腥味，但血已经止住了。</p>
没办法去清洗伤口，洗去血腥味，能够在巴巴鲁斯上直接获取的水都是被污染的，能喝的水需要提前过滤。</p>
哈迪斯意识到自己还是太粗心了，他明明可以带上水壶和草药，但突然被袭击打断的他仅仅拿了武器和防毒面具。</p>
还是大意了。</p>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时间也很难熬。</p>
哈迪斯咬紧牙关，现在他浑身没有哪一处不疼的，晚饭喝的一点点稀粥完全不够刚刚的活动量，他四肢发虚，头脑泛空。</p>
也就是说，现在只要是个有毒的癞蛤蟆袭击他，他都得跪。</p>
他把弩重新上上箭，放回怀里，拿着刀，一步一跄地走在玉米地里，他知道附近的玉米地里有个新挖的小墓坑，放着死者尸体的马车也在那里，他可以在那里找到一定的掩护。</p>
然而，事实上，巴巴鲁斯从不对弱者怜悯。…</p>
嘈杂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来了，哈迪斯赶紧钻到玉米地的深处，他半匍匐着，用手死死地捂住伤口，防止血腥味溢出。</p>
随着时间的推进，哈迪斯能清晰地分辨出那些声音。</p>
脚步声，哀嚎声，蒸汽载具特有的轰鸣声，坦克履带的磕达声。</p>
艹！！！艹艹艹！！！</p>
是他妈的高级异形领主的捕奴队！！！</p>
他哈迪斯难道今天真要寄在这里？？！！</p>
那些被领主施加巫术的傀儡们虽然没什么理智，但能轻易分辨毒气中的血腥味儿，哈迪斯不指望着自己能不被发现了。</p>
瞬间，巨大的，由毒汁浸过的大网精准地落到了哈迪斯的头上。</p>
哈迪斯没有挣扎，凭他自己挣扎不开这种东西，他只能绝望地做出暂时不动，保持体力这种绝望的选择了。</p>
他被拖出玉米地，被粗暴地塞进人满为患的货车车厢里。</p>
他麻木地环顾四周，男女老幼，所有人都在绝望地哭泣。</p>
没有胜算，一点胜算都没有，巨大的力量差距，在这个充满了绝对恶意的世界里。</p>
这就是战锤的世界，弱小从来都是原罪。</p>
他救不了任何人，他连自己都救不了。</p>
绝望和疲惫同时抓住了哈迪斯，他昏了过去。</p>
今天哈迪斯也在哭得像个被踩了脚趾的屁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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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命不该绝</p>
哈迪斯紧握着匕首，在一阵阵颠簸和人们的哭喊声中醒了过来。</p>
他晃了晃脑子，意识逐渐清醒。</p>
刚刚，自己因为脱力而昏迷了过去。</p>
关押人们的货车还在缓慢地前行着，根据倾斜度，哈迪斯判断出来他们正在攀爬着山地——而且是已经爬到中低海拔了。</p>
巴巴路斯的黑夜结束，追猎奴隶完的傀儡们正在把他们送往高山顶上异形领主的堡垒中。</p>
哈迪斯咬咬牙，他爬在装着他们的，完全封闭的牢笼里，匍匐着敲击着地板——他在寻找这个牢笼最薄弱的地方。</p>
是的，他要逃，即使没有一丝希望，即使敌我差距悬殊，但只要哈迪斯还有一口气，他就绝不认命。</p>
他绝不认命。</p>
即使被捕获，也可以用四肢挣扎找寻出路；即使四肢被折断，他也可以用牙撕咬敌人；即使牙齿被打断，他也可以用视死如归，蔑视的眼神盯着对方，吐一口血水告诉他，哈迪斯永不认命！</p>
逃跑的机会只有一次，而且只能是现在，如果继续让时间流淌，那么载奴队就会运行到更高的海拔上——在那里，巴巴鲁斯的毒气更为致命，人们自制的简陋防毒面具根本无法抵御这些毒气，他们会在几分钟痛苦的窒息里挣扎着死去。</p>
由于没有山地的信息，哈迪斯只能决定先打破牢笼再说，事已至此，只能随机应变，走一步算一步了。</p>
狭小的封闭空间里，人们哀嚎着哭泣，哈迪斯挤过身边的人，摒弃一切杂声，他叩击地板，全神贯注地寻找最薄弱的一处。</p>
——终于，他找到了。</p>
他一把推开在上面坐着地一个抽噎的老妇(虽然她看上去很老，但可能才三十岁)，那个人根本没有理哈迪斯，这个货仓里大部分的人已经被恐惧吞噬地只剩哭泣了。</p>
他拿出匕首，开始凿地面，毒气帮了他大忙，长期暴露在毒气环境里的地板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坚硬，哈迪斯很快凿了一个小坑出来。</p>
浓度更高的毒气从小孔里飘进来，哈迪斯看到了希望，小，但是存在。</p>
但还是不够。</p>
哈迪斯继续玩命儿地凿着，吭吭的挖凿声和从外边渗进来的毒气缓缓从他的身下冒了出来。</p>
随着他的行为，渐渐地，车厢里的哭声都停止了，这些一辈子都在躲藏和哭泣，被恐惧折磨到崩溃的村民们直愣愣地盯着哈迪斯的行为，</p>
他们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哈迪斯在干什么，但同时，他们意识到了——</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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