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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吟堂明灯错落，花天锦地。</p>沈瑶放了黎嬷嬷的假，塞给碧云一个大大的红包，让她跟小丫鬟去玩耍，提着碧云准备好的夜宵往书房去。</p>
书房外，平陵招呼一伙侍卫在书房角门外的敞轩喝酒，席面上摆着一头烤鹿，大家瞧见沈瑶过来纷纷行礼，平陵殷勤小跑过来弯腰作揖，怕沈瑶以为他们偷懒，连忙解释道，</p>
&#34;请夫人安，侯爷在书房忙公务，体恤小的们，让小的们在这喝酒，怠慢您了。&#34;沈瑶笑着摆手， &#34;你们吃酒，别管我，我去寻侯爷。&#34;平陵往里比手，目送她上了台阶进了屋内，方折出月洞门。听得书房内静悄悄的，沈瑶提着食盒蹑手蹑脚进去书房。</p>
谢钦穿着一身新做的湛色长袍，坐在灯下翻阅文书，清隽的脸隐隐有光芒流动，只是这抹流光很快又被乌黑深邃的眸给压下去，沉淀出积翠如玉的气质。</p>
沈瑶倚在博古架欣赏了一会儿美人，待他看完手中那道文书走了过去，顺带将那燕窝粥不着痕迹搁在长案，倚在他身侧问他，</p>
&#34;可用晚膳了?&#34;</p>
先前谢钦与府中不曾归家的府僚吃席，便没去正院，沈瑶猜到谢钦不去，也是给大老爷等人留面子。</p>
谢钦合上文书，净了净手抬眸看着她， &#34;你这么快就回来了?&#34;以为沈瑶还要在延龄堂闹一会儿除夕，抬手将沈瑶细腰一揽，沈瑶扭身滑坐在他身上。</p>
&#34;没吃多少，回来陪你吃。&#34;沈瑶便将那食盒拧了过来，掀开食盒，露出两碗热腾腾的燕窝粥，然后水汪汪觑着谢钦， &#34;你应该还留了肚子陪我吃吧?&#34;</p>
谢钦找不到拒绝的借口，起身将位置让给沈瑶，又挪来一把黄梨木的交椅坐在她身侧，沈瑶收拾出面前一小块桌案，要去端碗，谢钦担心她烫着，拦住她，自个儿端下来，燕窝粥颜色与平日不同，带着几分橙黄，像是放了药。</p>
沈瑶见他目光定了一下便解释道，</p>
&#34;加了人参与枸杞。&#34;</p>
人参味重，能盖过别的。</p>
沈瑶先吃一口，谢钦自然而然也就舀了一勺，气息刚逼近鼻尖，停了下来，随后眉目清明看着沈瑶。</p>
沈瑶有些心虚，&#34;怎么了?&#34;谢</p>
钦看着她没做声。沈瑶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反瞪了他一眼， &#34;你做什么嘛。&#34;</p>
这就露馅了。</p>
谢钦笑了笑，这辈子想杀他的人如过江之鲫，这点警觉能力都没有，枉为首辅，况且经历上回沈瑶中药之后，他暗自又学习如何辨认各类药䗼，沈瑶这点小伎俩又如何逃脱他的法眼，他指了指那燕窝粥，</p>
&#34;这里面加了什么?&#34;</p>
沈瑶没有半分被戳穿的窘迫，反而理直气壮， “强身健体的药啊，你今晨不是着了风寒嘛，我担心你身子虚特意补一补。&#34;沈瑶也有些小聪明，如果没被谢钦发现，自然无事，若是被发现了，她便干脆承认，顺带点出他虚，用激将法对付他。</p>
男人嘛，哪个肯承认自己虚，必定要证明一番。更何况晨起谢钦那么“劳累”,确实该补一补。</p>
沈瑶算计得明明白白，谢钦也无话可说，他将那碗燕窝推到沈瑶跟前，&#34;身子虚的是你，你再补一补。&#34;</p>
沈瑶： &#34;.…&#34;</p>
双颊鼓起，眼神不善。</p>
谢钦无奈道， &#34;当初不想要孩子的是谁?&#34;沈瑶也知自己理亏，提着裙摆又往他怀里挤去，小声嘟囔，</p>
“我不是想要一个家嘛，有了孩子，家里就热热闹闹。”谢钦不否认这一点，揽着她看向外头烟火绽放的明空，</p>
&#34;我明白，我的意思再等一等。&#34;</p>
“可是我很无聊。”沈瑶将额往他肩口蹭了蹭， “母亲上了年纪，今日不知明日事，我也想让她老人家开怀开怀，&#34;</p>
沈瑶这个人，一向是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人，很快又拧着他衣襟扯了扯，撒着娇，</p>
“你就给我嘛。”</p>
她生得太好，今日又格外装扮一番，平日张牙舞爪的人眼下软绵绵地与他撒娇，谁受得了。她不知她越这样，谢钦越不想答应。</p>
有了孩子，他怕是成了“无用”之人，她哪里还会跟他撒娇。“早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已经生龙活虎的沈瑶： &#34;……&#34;</p>
她厚着脸皮道， &#34;有没有可能我们俩比较合拍?&#34;她不是非要，只是想说服谢钦答应跟她生</p>
孩子。</p>
谢钦岿然不动，想了想道， &#34;你是不是瞧见府上孩子热闹，有些羡慕?&#34;</p>
沈瑶点头， &#34;是。&#34;</p>
&#34;好。&#34;谢钦明白了，将桌案上所有文书彻底叠好，推去一旁，将她搂紧， “我陪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作陪。&#34;</p>
沈瑶见谢钦死活不上当，有些发愁， “我想做花灯。”</p>
谢钦旋即招来平陵，让他去砍根竹子过来，平陵猜到谢钦要做什么，砍了一截老竹下来，又削成一根根的竹篾子，夫妻二人坐在炕床上折灯笼，这是沈瑶的拿手绝活，她要接过来折，谢钦不肯，</p>
“上头有倒刺，别伤了你。”</p>
沈瑶便笑眯眯抱膝坐在一旁看着他扎灯笼，她自小手脚勤快，事必躬亲，如今被谢钦养出一身惰䗼，她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个身子靠在引枕上。</p>
柔柔软软的女孩子，看一眼便让人心软。</p>
谢钦第一回做这样的事，自然有些生疏，沈瑶看着干着急便起身指挥，费了两刻钟功夫，总算扎好一个竹灯笼，谢钦又去内室取来一些苏绢，搁在桌案，望着沈瑶，</p>
&#34;你想画什么?&#34;</p>
沈瑶兴致勃勃地凑过来，将交椅挪去对面，跪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他，</p>
&#34;你随便画，紧着你拿手的来。&#34;</p>
谢钦开始作画，他先用细狼毫勾勒出一幅山水画，沈瑶还是第一次见他作画，亲眼看到那空白的绢帛顷刻浮现一片山水，越发佩服这个男人的才情，心里跟被灌了热汤似的，砰砰地跳， &#34;你画得真好…&#34;</p>
谢钦看了一眼，稍有些讪讪， &#34;随手之作。&#34;被沈瑶热辣辣地盯着，谢钦越发愧疚，打算好好画，干脆又去内室寻来许久不曾用的颜料，沈瑶勾着脖子瞅了一眼，那锦盒上头积了一层灰，可见已多年未用。</p>
“还能用吗?”</p>
谢钦打开盒子，那颜墨已经干了，他无奈，只得去廊庑招来平陵，着他去寻新的来。</p>
谢钦不是那种无所事事沽名钓誉之辈，年少还有闲情逸致做上几幅画，入朝后彻底不碰这茬，故而府上也没备着，不过每年宫里都要给他送来不少赏赐，去年上好的颜料都分给了府上的</p>
晚辈，今年闹出分家一事，东西还留在库房。</p>
平陵立即取来送给谢钦。</p>
沈瑶挽起袖子要帮他，谢钦指着交椅， &#34;你坐，看着就好。&#34;舍不得劳动她。</p>
平陵寻颜料的空档，谢钦已勾出两幅水墨画，绢面按照灯笼折成四面，谢钦画了其中两面，留两面空白的给沈瑶，他一面准备磨颜料，一面与沈瑶道，</p>
&#34;你想想，待会自个儿画什么?&#34;</p>
沈瑶盯他盯得出神，闻言立即摇头， “我不要，我那是鬼画符，岂能糟蹋你的画作，回头你做了这灯笼，我可是要收起来好好挂着欣赏。&#34;</p>
谢钦无语， &#34;咱们是夫妻，我画两面，你画两面，合成一盏灯笼，岂不应景?再说，人就在你身边，你想要什么没有?以后喜欢什么我都给你画。&#34;</p>
沈瑶想了想也就没拒绝，托腮望着他， “那我想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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