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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绿的廊庑被绚烂的彩霞渡上一层金黄，西边天霞光万丈，锦云翻腾，沈瑶将沈孚请进来，在故吟堂前面的花厅待客，热乎乎的茶水冒着烟气，整整五六盘瓜果，沈瑶笑吟吟催促着沈孚享用。</p>&#34;二兄头次造访，我来不及备晚膳，且先吃些点心裹腹，二兄想吃什么，交待妹妹，我吩咐厨房去做。&#34;</p>
沈孚一身月白的薄袍，端坐在锦凳，看着满桌琳琅满目的盘果，苦笑不已。沈瑶这番话已表明了意思，无需赘言。</p>
&#34;对不起肆肆，大伯母与大伯父还有祖母非要我来这一趟，我也是无奈之举。&#34;沈家唯一在沈瑶这里有些许情面的也就他，更何况关乎沈展生死，沈孚推脱不开。但沈瑶的反应在他意料当中，沈孚觉得叨搅了她，面生愧疚。</p>
&#34;我明白的。&#34;沈瑶抚袖将一盘榛子酥推到他跟前， &#34;尝一尝嘛。&#34;沈孚是真的吃不下，露出涩笑， &#34;肆肆，你想知道事情经过吗?&#34;</p>
沈瑶神色淡淡摇头， “我并不想知道，我也无能为力，每个人该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如果沈家认为我有本事翻云覆雨，藐视朝中律法，那实在是…异想天开了，我想即便是圣上之子，也不可能说打死人便打死人吧。&#34;</p>
沈孚也是满脸唏嘘， &#34;展儿平日虽纨绔了些，却也不是个毫无轻重的人，这次的事有蹊跷。&#34;见沈瑶面露不耐，沈孚及时止了嘴，重新挂上笑容问，&#34;你在谢家过得还好吗?&#34;沈瑶应付一笑， &#34;挺好的，侯爷待我极好。&#34;</p>
沈孚想着外头还有人在等他，也不好滞留，又寒暄几句与她告辞。沈瑶亲自送他到门口，正要转身见平陵从外头回来，</p>
&#34;侯爷出门了吗?&#34;</p>
平陵连忙作了一揖， &#34;回夫人的话，侯爷被圣上急召入宫去了，具体是什么事小的也不清楚。&#34;沈瑶神色倦怠回了房。</p>
屁股还没挨着罗汉床，杏儿打外头气喘吁吁跑来，站在洞开的窗棂外朝她施礼，</p>
&#34;主子，沈夫人来了，她给老太太递了帖子，人现在在厅堂坐着，等老太太那边回複呢。&#34;</p>
沈瑶脸色一变，她就知道沈孚只是个幌子，真正要来求人的是段氏，大约</p>
段氏面儿抹不开想让沈孚打前哨，见沈孚碰了钉子这才亲自露面，她倒是好手段，将帖子递去老太太那儿，</p>
沈瑶气得提着裙摆急匆匆往外走，</p>
&#34;碧云，你快些去拦住她，可别叨搅了老太太，让她来花厅见我!&#34;</p>
碧云吩咐杏儿去拦住递帖子的嬷嬷，自个儿飞快往前厅奔。</p>
沈瑶回到花厅，黎嬷嬷要吩咐丫鬟扯下瓜果重新上茶水，沈瑶神色寡淡截住她，</p>
&#34;不必了，就这样吧。&#34;</p>
黎嬷嬷也由着她。</p>
下人举梯点燃一盏六角黄纱宫灯，灯芒被暗青的天色衬得并不算明亮。</p>
沈瑶默默站了一会儿，余光瞥见长廊方向身影闪动，移目望过去，一位貌美的妇人由一嬷嬷搀着跟在碧云身后往这边走来，想是发现了她，那妇人目光前所未有的焦切。</p>
沈瑶漠然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在她踏上台阶时朝她屈膝行礼，</p>
“见过太太。”</p>
段氏三步当两步走，瞧见沈瑶嘴唇蠕动着，似乎不知该如何启齿，半晌艰难唤了一声，</p>
&#34;肆肆。&#34;</p>
沈瑶往前一比，示意她坐下说话。</p>
段氏便坐了下来，倒还是沉得住气，并没急着说什么，只是一味地抹泪。</p>
沈瑶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段氏穿着一件紫褐色的薄裆，面色白如薄纸，即便是坐在那儿一口气也喘不匀，花厅是敞开的，晚风拂来，衬得她格外纤弱，沈瑶使了个眼色，黎嬷嬷带着下人全部退下，唯留下碧云伺候。</p>
碧云站在沈瑶身后，也学着沈瑶的模样，漠然看着段氏抽泣。</p>
段氏等人一走，越发放开哭腔， &#34;对不起，肆肆，我知道你怨我，你有什么气都冲我来，你弟弟是无辜的，他很喜欢你，回去日日都要念叨你，都是我的错，让你们姐弟不能团圆，我活该……&#34;</p>
&#34;你三个姐姐都在替他想法子，只是涉及命案，又有皇后那头压着，京兆府尹不敢通融，你大兄去了牢狱看望过展儿，展儿一口咬定他没杀人，他只是见对方口无遮拦，说了几句对你不利的话，他便踹了人家一脚，也不知那廖公子怎么回事，突然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34;</p>
段氏抬起</p>
哭肿的眼，盈盈望着沈瑶，</p>
“肆肆，他是因为你才出事的，他就是见不得别人诋毁他的亲姐姐，一时情急下了手，你救救他吧。&#34;</p>
儿子杀了人，段氏急得灵魂出了窍，这会儿也想不到什么法子，唯有放下身段来求沈瑶。沈瑶听完脸色没有半分变化， &#34;为了维护我?我与那廖公子素不相识，怎么会扯到我头上?&#34;段氏瑟缩道， &#34;那姓廖的在宁家见了你，说你貌美…&#34;</p>
&#34;这么说，他是死在宁家?&#34;</p>
&#34;不是，是在出京的路上。</p>
“那就奇怪了，那姓廖的怎么恰恰说到我，又恰恰被沈展给撞上?二人又怎么因我而打起来?到底是因口出不逊而起了争执，还是二人本有过节?&#34;</p>
段氏没料到沈瑶循着蛛丝马迹能将事情猜个七七八八，遮掩道，</p>
“具体的我也不知，平日跟着展儿的小厮吓傻了，语无伦次，你若疑惑，咱们现在便可去京兆府问了清楚，他终归是你弟弟，你也不好看着他无辜受难不是?&#34;</p>
沈瑶看着她没做声。</p>
段氏又发起了柔情攻势， &#34;肆肆，一切是为娘的错，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受着，只求你救救你弟弟。&#34;</p>
沈瑶眼珠子盯着她的脸不动，木声道， &#34;我怎么救?你教教我。&#34;段氏止住哭声，想了想答， &#34;你请侯爷替他周旋，让件作验尸，再…&#34;</p>
沈瑶听了好笑，立即打断她， &#34;这些事老爷不也做得到吗?老爷在朝中为官多年，乃正三品的刑部侍郎，断案查案不是他老本行吗，我不知太太为何舍近求远，有这个功夫在我这哭，还不如想法子该验尸验尸，该查案查案吗?&#34;</p>
段氏喉咙一堵， &#34;不是的，肆肆，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那廖家人不肯验尸，又请了证人证明展儿对其儿下手，这明显是有人算计我们沈家，算计你爹爹呀。&#34;</p>
沈瑶脸色轻飘飘的， &#34;既然是算计沈家，那与我何干?我是沈家人吗?哦，我算沈家义女，其实这个沈字与我而言，大可去掉，我随意可捡来一个姓，比如李瑶，谢瑶，周瑶?&#34;</p>
段氏哽住，木了片刻，眼泪滑下来， &#34;孩子</p>
，打断骨头连着筋，今日在宁家，柳儿还襄助了你…&#34;</p>
“是吗?是我让她襄助的吗?还是她自己贴过来的?如果我现在在东宫为妾，又或者在岳州庄子，她会襄助我吗?&#34;</p>
段氏无言以对，察觉到沈瑶咄咄逼人，她脸上的热情淡了些， &#34;过去的事是我的错，是我和你爹爹冷落了你，只是这些都与你弟弟无关，看在他维护你的面上，你就帮他一把，我发誓，只要你救他出来，以后我不再烦扰你，你说什么我都应着都听着，可好?&#34;</p>
沈瑶轻嗤一声， “我是天王老子吗?为什么你觉得我有本事救人?至于侯爷，即便他贵为首辅，能与皇后争锋?&#34;</p>
段氏急切道， &#34;只要侯爷肯出面，事情总归不一样，至少能争取给你弟弟公平审案的机会。&#34;</p>
&#34;老爷是正三品侍郎，陛下无论如何不会漠视他，皇后娘娘我也见过，并非不讲理之人，你们认真去呈情，只要沈展是无辜的，朝廷会给你们公道，若是真的杀了人，即便我求侯爷出面，也不可能扭黑为白。&#34;</p>
段氏脸色一青，语气急道， &#34;你非要我跪下来求你是吗?&#34;</p>
沈瑶冷嘲热讽， &#34;你跪，我不拦着你，我可是乡下出来的，不吃你们城里人这一套。&#34;段氏见沈瑶态度如此强硬，又软下语气来，泪水涟涟道，</p>
“肆肆，你不能见死不救，他可是你嫡亲的弟弟，你也就这么一个兄弟啊，你现在年纪轻还不懂事，待你上了年纪，便知道娘家舅大的道理…&#34;</p>
“我没有家，更没有娘家。&#34;沈瑶冷酷地打断她， “我出生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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