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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仿佛是从夜色里冒出来,婉约动人。</p>沈瑶带着碧云不紧不慢往别墅走，她一路在盘算着还有哪些未尽的事宜，</p>
“回去的路上买两匹葛布，当给刘一哥做三身秋衣,两身冬衣,刘一哥的身量尺寸你可记着”</p>
碧云方才被内侍塞了不少点心瓜果,这会儿精神气正足，“记着呢。”</p>
沈瑶吩咐完这桩事，忽觉心里一空，好像除了刘一哥，再无可惦记的人和事，至于那沈家罢了,此去山高水长，不见也罢。</p>
常说父母为根，她这辈子无根无源，也落个自在,譬如此时计划着要离京,仿佛也没什么可挂念的。</p>
“老太太待我好,临走前给她做件护额”话到嘴边又摇着头,“罢了罢了,要走就干净些走,何必留些物件叫人凭想，”</p>
至于谢钦，她就更不必赠送什么，若是叫新人瞧见难免给他添麻烦，想必他也不在意。</p>
他的恩情这辈子无法报答，回头有了落脚之处,替他造一座生祠，日日烧香祈福，愿他长命百岁。</p>
思量间出了行宫侧门，却见前方照壁下立着几人，银红翠绿莺燕成群，竟是段氏母女三人并奴仆一行。</p>
沈瑶方才脑海掠过她们的身影，不成想这会儿在这等着她。</p>
三姐沈杉瞧见她，率先迎了过来，</p>
“肆肆”她温柔地拉住她衣袖，打量她一番，“今日骑猎不曾伤着吧”</p>
她伸手时小心翼翼，预备着沈瑶可能拒绝她，出乎她意料，沈瑶并没有。</p>
沈瑶的目光慢慢与段氏交汇，段氏苍茫的神色立即被点燃了般，“肆肆”这一声肆肆倒多了几分真情实意，也带着忐忑和不安。</p>
面前这个女儿不仅嫁了首辅，更是入了圣上的眼，方才沈黎东将沈瑶的功勋给吹上了天，惹得段氏也心生遐想。</p>
这竟然是她亲生的女儿呢。</p>
沈瑶冷漠道，“有事”</p>
段氏当要开口，不知顾念着什么，示意长女做声，长姐沈柠温声道，</p>
“幼弟回来了，他嘴里念叨着你，想见你一面，你看择日不如撞日，去沈家山庄喝口凉茶，坐一坐，可行”</p>
沈瑶倒是不信这样的话，无法是看着她今天出了风头，想沾沾光。</p>
待离开京城，这辈子当是见</p>
不着了，就当最后一面罢。</p>
“好。”</p>
母女诸人喜出望外，段氏朝一名女婢使了个眼色，女婢立即往行宫去请沈黎东，沈瑶跟着段氏等人往沈家山庄走。</p>
沈家山庄就在谢家别墅后面两栋，隔着并不远，顷刻间便到了。</p>
沈杉欲引着沈瑶去段氏院子里坐，沈瑶不肯，当先在厅堂坐了下来，段氏便坐在主位，吩咐嬷嬷去唤儿子过来。片刻，丫鬟上前来奉茶，沈瑶面前单独布了一张高几，瓜果点心茶水应有尽有。</p>
到内室，可叙齿排辈，在这外厅，依照品阶而坐也是无碍的。</p>
沈瑶坐在段氏下首，沈杉反而陪坐在她下方。</p>
沈杉请沈瑶用茶，沈瑶没动，段氏担心她一言不合便离开，连忙开了口，“其实请你过来，也是有事要交待。”</p>
沈瑶冷淡地看着她，从未离段氏这么近，恍惚间竟在那张脸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说来可笑，段氏四个女儿中，最像她的竟然是自己。</p>
若非段氏为了幼子订婚，她也不必来京城淌这趟浑水，兴许还能在岳州自由自在过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四海茫茫，无处为家。</p>
沈瑶不想深陷负面的情绪，很快拂去心头杂念，淡声问，</p>
“你说。”</p>
段氏道，“你可知今日那宁英的来历”</p>
沈瑶微愣，顿了片刻道，“略有耳闻。”</p>
段氏从沈瑶眼神里读到了兴趣，顿觉有了自己用武之地，</p>
“说来我母亲，也就是你外祖母，与宁老太太有些交情，宁英的事我心中还是有数的，她今日突然在行宫抚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p>
“她当年与侯爷颇有些情分，常常被人拿在一处比较，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想撮合他们俩，可惜造化弄人，终是没成。”</p>
“她出生名门，乃世家闺秀之典范，即便是归家，想娶她的也不在少数”</p>
段氏话未说完，身侧的沈柳嘲讽插了一嘴，</p>
“什么世家闺秀之典范，别笑话人了，哪个名门闺秀会让丈夫守空房，她不肯侍奉夫君便罢了，那夫君过世她还没守够一年丧便回家，我看哪，她就是惦记着谢侯爷娶了妻，心中不恁，急着回京来夺夫。”</p>
沈柳说完，倒也无人反驳。</p>
宁</p>
老太师过世后，无人能束缚这个女儿，宁家大老爷向来宠爱妹妹，将她接回家也不意外。</p>
说完大家都看沈瑶脸色。</p>
沈瑶没任何表情，宁英本有意中人，却被家里逼着嫁给不喜欢的男人，她这么做也无可厚非。</p>
换做是她，段氏摁着她嫁人，她怕也是要反抗的。这个世道，女子无权决定自己的婚姻，何尝不是一种可悲。</p>
段氏扫了一眼，示意仆从均退下，压低声音问沈瑶，</p>
“肆肆，我问你，侯爷待你如何”</p>
段氏其实想问的是夫妻一人房事可勤勉，若是勤勉大约谢钦对沈瑶还有几分心思，这么一来，还有胜算，若是没有，那意味着谢钦心里还惦记着宁英。</p>
沈杉担心沈瑶没听懂，稍稍靠近她，暗语数句，沈瑶无语，</p>
“我与侯爷的事我自会处理。”</p>
沈瑶语气冷冰冰的，段氏等人只能认为，夫妻一人感情不佳。</p>
或许先前是见色起意，贪图沈瑶美貌，如今宁英回来了，必定是旧情複燃。</p>
段氏心头沮丧，沉默片刻，她祭出自己的杀手锏，将自己私藏许久的方子交给丫鬟，示意丫鬟递给碧云收好，</p>
碧云却不敢接。</p>
段氏便道，“这是我替你寻来的求子秘方，你三位姐姐吃了都挺好，你如今也试一试，只要早日诞下侯爷嫡长子，地位便稳了，你是圣旨赐婚，有了嫡长子，除非那宁英要做小，否则她只能断了念头。”</p>
说到这，段氏焦急地扫了一眼她小腹，</p>
“你们夫妻成亲也有数月了，肚子怎么还没消息娘告诉你，两次月事当中的日子，最容易受孕，这个时候与丈夫同房，少则半月多则一十日，若是孕吐或月事推迟，十有便准了。”</p>
沈瑶心募的一慌。</p>
她与谢钦同过房，时间正是六月初六，恰恰是月事当中的日子。</p>
可千万不能啊。</p>
沈瑶袖下的手微微紧了紧，暗中开导自己，怀孩子不会这么容易，否则哪有那么多人去寺庙里拜佛求子。</p>
别自己吓自己。</p>
沈瑶心里装着事，随口应付道，“我知道了。”</p>
她语气没有先前那般淡漠，段氏只能认为自己说到点子上，就说嘛，等她出嫁，在</p>
夫家觉察到了危机，还是需要娘家人的。</p>
“宁英的事，我一旦有消息会遣人来告诉你，有些事你不方便做，尽管遣碧云回府来告之，”段氏目光在碧云身上一落，小丫鬟生得一双葡萄眼，倒是灵活，却不够稳重老成，</p>
“说来当初是我过错，不曾安排人手给你使唤，你若想要人，随时与我说。”</p>
实则是当初沈家要送陪房，沈瑶不肯收，段氏言辞间如此小心翼翼，也是生怕冒犯了沈瑶，惹她生气。</p>
沈瑶听得有些不耐烦，语气硬邦邦的，</p>
“不必。”</p>
段氏便晓得点到为止。</p>
恰在这时，院前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一少年大步流星跃上台阶，目光不偏不倚落在沈瑶身上，</p>
“四姐，你可回来啦。”</p>
沈展语气十分熟络，仿佛沈瑶本就是他四姐。</p>
沈瑶注视着来人，少年身量不算很高，却十分俊秀，模样与她竟像了六分，只是他咧着嘴笑得张扬，面庞白皙细嫩，眼睑单薄，一看就是脂粉堆里长大的绣花枕头，</p>
沈瑶幼时应该见过这位嫡亲的弟弟，只是没了什么印象，见他风风火火冲自己走来，便慢吞吞起了身，说来也不知是段氏惯的他，还是沈展本就是如此轻佻无礼，他进了这厅堂来，竟是没给母亲与其余三位姐姐行礼。</p>
这就是段氏养出来的好儿子</p>
沈瑶淡淡颔首算是回礼。</p>
沈展自然察觉出姐姐的疏离，他也不恼，从旁边踢来一锦杌，挨着沈瑶坐下，“姐，你今日露的那手功夫极俊，你能不能教我”</p>
段氏连忙制止，“你可是要走科举的人，学业甚重，哪有功夫学别的”</p>
沈展不耐烦反驳，</p>
“娘，我都跟您说了，儿子不是读书的料，您非得逼着我去嵩山书院读书，儿子就想跟姐姐习武，”又回过眸来，眼巴巴看着沈瑶，“四姐，你可愿教我”</p>
说到沈瑶的本事，也有隔壁刘老爷的功劳，刘老爷是名老兵，膝盖受了伤方才从边关退下来，刘大哥学了他一身粗功夫，她与刘一哥则被刘老爷教了一手射箭的本事，沈瑶在准头上极有天赋，时常习练，又常跟着刘家父子上山狩猎，技艺日趋精湛。</p>
不过这话沈瑶没说，她冷嘲热讽道，“叫你爹娘将你扔去岳州庄子十年</p>
，你就会了。”</p>
闻讯赶来的沈黎东恰恰听到这句话，满面红光的老脸顿时就僵住了。</p>
好在他这人脸皮厚，尴尬了一瞬也就不在意，反而笑语嫣然道，</p>
“肆肆，回来啦。”俨然一位慈父。</p>
家主回来，大家均起身见礼。</p>
沈黎东坐在段氏身旁，扫了一眼沈瑶跟前的高几，见不曾被动过，问身侧的嬷嬷，</p>
“该是上夜宵的时候，可准备好燕窝了。”</p>
嬷嬷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p>
“老奴这就去灶上取来。”</p>
沈瑶无心与他们寒暄，起身道，</p>
“时辰不早，我要回去了。”</p>
沈黎东急道，“哎哎哎，这不是刚坐下嘛。”身侧的段氏连忙扯他的袖子。</p>
沈黎东虽有些失望，却还是没有强留，</p>
“对了，来行宫前我见了一次刘一，他很好，你放心，为父一定照看他。”</p>
沈瑶心想自己这一离开，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刘一哥，沈家不必指望，还是得托付给谢钦，想必谢钦不会推拒这个小小的要求。</p>
行至阶前，凉风迎面扑来，璀璨的夜空布满繁星，银华当空，正是月圆之夜。</p>
她在岳州时每每望着这一轮圆月便想，有朝一日能否与父母团圆。</p>
今日倒是应景了。</p>
她心里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扭身过来，目光一个个扫过沈家人，</p>
“保重。”</p>
随后头也不回大步离开。</p>
沈展盯了她背影一会儿，趁着沈黎东不备，一溜烟追了过去。</p>
“四姐，等等我，我送你回去。”</p>
沈柳看着他背影，气道，“他是越大越不讲理了，放着我们这些嫡亲姐姐不要，非要去看人家臭脸色。”</p>
沈瑶自进来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沈柳，沈柳心里有些怄火。</p>
沈柠倒是拧得清，“她与咱们没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你又何必指望”</p>
沈杉怕沈柳抱怨个没停，连忙打圆场，“一姐，肆肆是咱们嫡亲的妹妹呢。”</p>
沈柳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旋即朝段氏一人失礼，</p>
“父亲，母亲，我回</p>
去了。”</p>
随后三个女儿依次告别，沈黎东待人走后问段氏，“该说的都交待了”</p>
“都交代了。”</p>
“如何”</p>
段氏胸有成竹道，“我看她对那宁英十分忌惮，只是不曾表露出来而已，你等着，再过一段时日，必有转机，不过她䗼子傲，不会主动来求我，你放心，我会循着机会助她一臂之力，她心底只会有数。”</p>
沈黎东放心了，妻子的手段他还是信服的，拉着她一路往后院折去，</p>
“你是不知，陛下今夜夸了咱们女儿几次，这孩子倒是极有贵人缘”</p>
沈黎东没事人一样，段氏还做不到这么没脸没皮，她也期望与沈瑶缓和关系，但最好是在沈瑶需要她的时候。</p>
沈瑶这厢出了沈家庄子大门，沈展便追了来，他非要送她回去，沈瑶懒得搭理他，一路沈展便喋喋不休，</p>
“姐，我多次试图从嵩山书院逃出来去岳州寻你，可惜最后都被爹爹安排的护院给抓回来了。”</p>
“姐，你这么多年过得好吗你还在生爹娘的气吗他们着实可恶，要不我替你出气”</p>
沈瑶听到这里，好气又好笑，驻足看着他，“你说这些话，你爹娘知道吗”</p>
这孩子如此没心没肺，她不知该不该说是段氏的报应。</p>
沈展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其实我倒是羡慕你，若是他们肯将我丢去岳州庄子，我愿意待个十年八年的，姐，他们可烦啦，什么都要管着我”</p>
“若是平日我与哪个丫鬟多说了一句话，次日准不见她人影，到最后我院子里全部是老婆子在伺候，你说我与那些老妈子有什么话说，我可闷死了，故而我便不想回来，前几日爹爹将我接回，意图让我见你一面，”</p>
“我便在入京后的巷道子溜出去了，姐，你知道我去哪里了吗我去了城西的赌坊，嘿嘿，我赢了三千两银票。”说罢，他骄傲地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强势地塞到沈瑶手里，</p>
“呐，交给你保管，你可以用，若是我需要银子，便来寻你，可好”</p>
沈瑶看着面前双眼鼓溜溜，一脸天真无邪的纨绔少年，无语凝噎。</p>
她木了片刻，将香囊扔了回去，“我要你的银子作甚”</p>
沈展怕惹恼了她，重新塞回兜里，继续与她絮叨，</p>
/&gt;“再说那三个姐姐，我的老天爷，便是三个娘，虽说隔三差五给我制些衣服鞋袜送来，可是我不需要呀，少爷我有的是银子买衣裳，”</p>
“她们对我好，我本该领情，可是她们实则是帮着爹娘来教训我，本来我还可以多赢些银子，你可知怎么回事那大姐便使着大姐夫将我抓了回去”说到这里，沈展深呼吸一口气，颇有些窒息，最后叉着腰叹气道，</p>
“姐，我能不能跟你去谢家住几日，你收留我吧，沈家我实在住着糟心。”</p>
说话间，三人便行到了谢家别墅门口。</p>
灯火惶惶下，沈瑶皮笑肉不笑看着这位陌生的弟弟，</p>
“门，都，没，有。”</p>
沈展委屈巴巴，目送沈瑶大摇大摆进了谢家大门，灰溜溜回了沈家。</p>
进了东苑，杏儿迎了过来，</p>
“夫人，方才平陵来回话，说是侯爷今夜不回来了。”</p>
碧云听了脸色就有些不对劲，沈瑶到无意外，心想终于能睡个好觉。</p>
“嗯，你去歇着吧。”</p>
杏儿想必也知晓些内情，支支吾吾与沈瑶解释，</p>
“夫人，侯爷今夜是要与几位内阁大臣定下和谈的契约。”</p>
沈瑶失笑道，“好啦，我知道啦，你累了一夜去歇着吧，今夜不必守夜。”</p>
杏儿谢了恩，回了后罩房歇着。</p>
碧云这厢伺候沈瑶进去沐浴，鼓着面颊嘀嘀咕咕，</p>
“姑娘，您说侯爷该不会去见那位宁姑娘了吧。”</p>
沈瑶靠着浴桶闭目养神，</p>
“撞见了叙个话倒是可能，若说他私下会见宁氏，怕是不会，他爱惜羽毛，即便真有那等心思，也必是要与我和离了再去。”</p>
不知为何，她便是信任谢钦的人品。</p>
碧云嘟囔着问，“那您是个什么打算”</p>
沈瑶睁开眼，郑重看着她，“我打算近日离京。”</p>
碧云一听，惊慌失措道，“我们去哪”眼泪也跟着滑了下来。</p>
她在谢家这几月待着挺好，她多么期望沈瑶能留下来安安生生跟谢钦过日子。</p>
沈瑶笑着抚了抚她的眉心，</p>
“傻姑娘，这不是早就商量好的嘛你瞧我今日立了功，陛</p>
下要赏我一个庄子，这简直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我便与侯爷换些银子，咱们拽着钱何处不能安家。”</p>
碧云哽咽着道，</p>
“姑娘，成婚生子，方是落地生根，岳州是回不去了，咱们这样又能去哪”</p>
沈瑶心里何尝不悲伤，只是她没有懦弱的资格，她强颜欢笑，“选个有山有水的村子，种几亩果树，碧云，即便我寻不到好人家，你可以啊，我给你寻个老实人嫁了，你有家我便有家了。”</p>
碧云抱着沈瑶哭了起来。</p>
她从来没有这么难过，原先在岳州一切好好的，回了京被人觊觎，从一处搬到另一处，总之落不住脚，像个无家可归的孤儿，碧云难过归难过，也是一个干脆的䗼子，</p>
“好，我都听您的，咱们相依为命，走到哪算哪儿。”</p>
沈瑶替她拂去泪花，“旁人想四海为家还没这个福气呢，咱们一路游山玩水不也挺好，等侯爷得了空，我便与他商议这件事，无论如何，还得他襄助才行。”</p>
待沈瑶换好家常衣裳上了床，外头来了个婆子，说是有人找碧云，碧云满脸狐疑，“找我作甚”</p>
“是沈家的小少爷。”</p>
碧云皱着眉，回头与沈瑶，“那奴婢去一下”</p>
“嗯。”</p>
碧云跟着婆子到了门口，果然见沈展双手环胸大喇喇站在门外，</p>
好歹是位少爷，碧云便与婆子道，“怎么不请进来喝茶”</p>
婆子苦笑，“请啦，沈少爷说咱们六夫人不喜欢他，他不敢进来。”</p>
碧云哭笑不得，到了沈展跟前施了一礼，沈展只与她说了一句，</p>
“我方才瞧见四姐夫在通往乾坤殿的游廊处，与宁家那位姑奶奶说话。”</p>
碧云并不意外，“多谢您了，奴婢这就去告诉姑娘。”</p>
送了沈展离开，碧云回了房告诉沈瑶，沈瑶脸色没有半分变化。</p>
“多事。”</p>
碧云笑。</p>
沈瑶道，“厢房蚊虫多，今夜侯爷不在，你上床陪我睡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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