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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沉沉的恍若要压下来, 暴雨倾盆，雨势太大，四处小巷积了水, 谢钦的马车被阻在半路，耽搁了晚膳，回到府中衣摆湿了个透，先去书房沐浴换了身干净的湛色直裰，这才往后院来。</p>沈瑶正在西次间习字, 莹玉灯芒下，她的脸格外的白皙，如琼玉堆雪，头发松松挽了个凌云髻, 露出一截修长雪白的脖颈，穿着一件月白的长衫，一条海棠红的抹胸长裙, 腰间系着绿色的绸带, 身姿曼妙飘逸。</p>
她起身朝他施礼，</p>
“侯爷可用晚膳了”</p>
雨下的大, 等了许久不见谢钦踪影, 沈瑶午膳没吃多少，便早早用了晚膳, 菜还温在小厨房，以防着谢钦回来。</p>
她的眼比平日要亮, 雪莹莹的，那种光色跟琥珀般迷人。谢钦本着非礼勿视，以前不曾好好打量她，只当她一贯如此。</p>
“我在路上垫了下肚子, 这会儿不饿。”随后负手往她桌案踱来，</p>
“写得如何了”</p>
沈瑶歪了歪螓首，俏皮道，“方才写了两行，您就回来了。”</p>
谢钦总觉得沈瑶今个儿说话腔调儿格外柔软，“你慢慢写。”又定神看她两眼，“真的没有不适”</p>
沈瑶摇摇头，那只缀着金珠的发簪随着晃了晃，与那明艳的娇靥交相辉映。</p>
“我好着呢。”</p>
她醒来格外的熨帖，好像许久没这么舒服过，要说唯一不同便是身子有些酸软，沈瑶只能当是喝了酒的余韵。</p>
“那我继续写啦。”她笑了笑，眼尾有一抹狡黠闪逝。</p>
谢钦颔首。</p>
黎嬷嬷奉来一杯温茶给谢钦，谢钦捏着茶杯立在书案前。</p>
夜风裹挟湿气灌了进来，沈瑶正在全神贯注临摹，宣纸时不时被风猎起，谢钦瞥见了，信手将那镇纸挪了挪，彻底将翻起的一角压下。</p>
雨势渐小，雾气升腾如一层流烟倾泻在青松翠柏。</p>
谢钦在书架旁踱步，见沈瑶只写了一半，干脆在窗下的藤椅坐了下来，仰靠在藤椅，闭目养神，墨香四溢，笔唰唰的写声像在耳畔低喃，谢钦莫名地生出几分疲惫，揉着太阳穴浅眠。</p>
四下寂然，一点轻微的响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深眸倏忽睁开，入目的是一双明净清澈的眸子，专注的模样比往日添了几分英气，偶尔写的满意了，俏皮地抿了抿嘴，乌溜溜的眼与那眉梢都跟着灵动起来。</p>
似乎是渐入佳境，她整个人越发投入。</p>
谢钦这辈子从来没有这般停下来等一个人，无论是前些年踏遍大江南北办案，抑或是如今端委庙堂，他所指之处，必定是转如陀螺，运转如飞，此时此刻坐在这故吟堂的书房陪她练字也算得上是“偷得浮生半日闲”。</p>
羊角宫灯火光烈烈，灯下美人被映得似羊脂玉般无暇，清媚的眼尾被灯影幢幢染就，在他深沉的视线里渐渐变得模糊。</p>
待沈瑶写完一张宣纸，却见谢钦仰在藤椅上睡着了。</p>
迷离的灯色从窗棂铺进来，将他湛色衣摆染上一层清霜。</p>
同寝数回，还是头一回清晰地看见他的睡容，他整个人静得如一帧水墨画，浓黑的长睫倾垂，将那满目的凌厉给藏住，轮廓分明的俊脸便格外凸显出来，仿佛一块天然的璞玉，无需雕饰，自染风华。</p>
没有被那双格外洞悉的眼给盯住，沈瑶打量得越发大胆，原来谢首辅生得这样好看，翩然俊逸。</p>
她不自禁看痴了，看着看着，喉咙里有些干渴，甚至想去</p>
沈瑶晃了晃神，怀疑自己没睡醒。</p>
大雨驱散了暑气，屋子里微有些湿凉，凉风涌入，扑在她面颊，沈瑶神志清醒了少许，悄然起身去东次间寻来一薄衾，小心翼翼靠近他，欲帮着他搭在胸口。</p>
谢钦长年累月殚精竭虑，是该好好歇着，可惜这世上无人能劝得住他，若谢钦当真是她丈夫，她定不能看着他这般消耗身子，乱糟糟地想了一会儿，沈瑶弯腰下来，薄衾刚刚碰到他手臂，眼前忽然一闪，一股强力猛然拽住了她手腕。</p>
沈瑶被迫往前一倾，独属于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灌入她鼻尖，沈瑶心神一晃，原先想要反抗的那股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酸软弥漫四肢五骸，她就这么像是轻飘飘的风筝被他拽得往他胸膛坠来。</p>
“啊”少女的娇吟从唇齿溢出来，格外缱绻迷离。</p>
兴许是察觉到不对</p>
，谢钦及时扶住她，也在一瞬间睁开眼，深深沉沉的眼幽黯无光，像一个窟窿似的要将她吸进去，沈瑶忍不住打了寒颤，窘迫地解释，“我是想给你盖一件薄毯”</p>
下裳已磕在他膝盖上，双手被他牢牢钳住，她像是无力挣扎的纸鸢半趴在他胸膛，那张活脱脱的俏脸就这么明火执仗般地悬在他跟前。</p>
从未离得这么近，她杏眼睁得大大的，含着水光，如一泓盈盈的秋水，换做谁被她这么瞧一眼都要丢了魂。</p>
谢钦到底定力非凡，低沉的气息呼出来，眼色一下转柔和，带着歉意，“对不起”</p>
随后将沈瑶给扶起来。</p>
沈瑶愣愣看着那张俊美清隽的脸，一点点被拉开，脚底沾地时，膝盖有些发软，忍不住往前一倾，谢钦再次牢牢扶住她，裙摆从他侧身覆过，幽香肆意。</p>
谢钦克制着后退一步，保持以往礼节䗼的距离。</p>
沈瑶怔愣住，只觉得今夜的谢钦格外的好看，好看到她特别想凑近多看了几眼，感觉到谢钦视线追寻了过来，她尴尬地挪开眼，往桌案指了指，“我写好了，你帮我瞧瞧。”</p>
谢钦沉眸，一贯内敛自持的人，从不轻易在任何人面前露出毫无防备的一面，今日一时失神睡了过去，不成想骨子里那股警惕形成本能，他太明白自己下意识的拽力有多重，指了指她手腕，担心问道，</p>
“疼吗”</p>
沈瑶小声摇头，“不疼。”就是有些软。</p>
她只能把这归功于害躁。</p>
谢钦也察觉沈瑶比平日要有些不一样，兴许是方才二人不经意有了肢体接触，她十分不好意思。</p>
人之常情。</p>
目光往桌案望去，慢慢被那幅清丽的小楷给吸引。</p>
他所料不错，沈瑶果然适合文鸣的风格，虽然还称不上精湛，进步却不小。</p>
谢钦将宣纸捧了起来，沈瑶在他身后小心凑过去，“如何”</p>
“挺好。”</p>
“只是你运笔稍有些浮，写小楷时，握笔再往下沉一些”谢钦点了几处要害，言辞间似在细细斟酌，又十分严谨，让人不自觉用心在听。</p>
&gt; 他让沈瑶坐了下来，试着重新握笔写几个字，果不其然，那竖勾便写得有几分钧力，只是还不算完美。</p>
书法讲究基本功，比如悬针竖便比较难写，由轻到重，笔锋收尾火候难把握，沈瑶写了几回写不好，谢钦就站在她身后，偶尔俯身过来时，男人那一股气息便裹挟而来，沈瑶心咚咚直跳，好像不自觉被他吸引，仰眸央求他，</p>
“侯爷，你握着我写。”</p>
谢钦愣了一下，这是极其暧昧的举动，至少不应该发生在他们这样的假夫妻身上，只是沈瑶明眸皓齿就这么巴巴看着他，好像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谢钦也不好推拒。</p>
又不是没握过她的手。</p>
宽大的手掌覆上去，将她整个小拳握紧还有余，一并擒住那笔杆带着她往下落笔，这一笔力道千钧，收锋后谢钦立即松开手，这时，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p>
沈瑶几乎是本能追逐着他的手掌反握过来。</p>
湿热在掌心摩挲碰撞，很快传遍二人周身。</p>
两个人都愣住了。</p>
沈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发烫地松开手，然后羞愤难堪，跌跌撞撞从圈椅里起身，因着动作太快，一下子没站稳，人往后面的书架撞了去，好在撞力并不重，柔软的身子就这么贴着书架倚着，背对谢钦，无地自容。</p>
谢钦沉默看着她，这举动不同寻常。</p>
“沈瑶。”他语气沉缓而坚定，</p>
却跟回音似的一下一下撞击她的心口。</p>
沈瑶深深闭上眼，她都做了些什么呀，纤手扶着书架慢慢借力转过身来，垂下眸像个犯错的孩子。</p>
“我今日见到太子”</p>
“我知道。”</p>
“我有些怕”</p>
谢钦沉默了一下，是因为受了惊吓来寻求安全感，这能理解。</p>
“我明白。”</p>
沈瑶慢慢抬起脸，面颊绯红如霞，盈盈问，“侯爷，你真的能护住我吗”</p>
谢钦眼神眯起，她这话什么意思</p>
是哪种护</p>
是以丈夫的身份，还是旁的</p>
他毫不犹豫，“当然能。”</p>
沈瑶直勾勾望着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如此坚定地护着她，眼眶里漫入一些酸气还有潮气，还有似是而非捉摸不透的想要依赖甚至是靠近的感觉，泪花闪出。</p>
谢钦神情里蓄起的疑惑随之卸下，语气温和。</p>
“无论你在哪里，无论愿不愿意留在京城，我都会确保你安虞。”</p>
沈瑶喃喃点头，男人清峻的身影在泪光里模糊，她甚至辨不清他的容貌，只觉那是一股光源无限地吸引着她，流转在血脉内陌生的渴望也随之涌出。</p>
“侯爷，我”有些难受。</p>
具体哪儿难受她说不清，好像越看他越难受，越难受越想看。</p>
她从没发觉他竟然这样好看，这样迷人。</p>
他也着实是迷人的，换做谁能这么毫不保留保护她呢。</p>
一张脸迷茫地看着谢钦，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祈盼被人爱护。</p>
她的眼神带着隐忍，惭愧，甚至还有一丝羞涩，刺痛了谢钦的眉心，他知道这个姑娘一个人磕磕碰碰长大，无人疼无人爱，坚强自立，他当初娶她时着实决意护她宠她一辈子，只是她不愿意，他不能强求。</p>
今日定是被太子的举动所摄，有些无助。</p>
如果她动摇了和离的念头，他需要得到确认。</p>
谢钦任由她看着并未说话。</p>
她面颊微红，含蓄而腼腆，除此之外并无明显痕迹。</p>
当初戚侧妃为防着被太子察觉，选药十分谨慎，药粉喝下去，发作迟缓，药䗼也不会那么猛烈，在旁人看来便像是水到渠成。</p>
沈瑶慢慢松开攥着书架的手指，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複心中的热浪，饱满的胸脯随着她动作一晃一晃，海棠红的襦裙将她身段勾勒得格外窈窕，腰被系带勒着，不堪一握，长长裙摆迆地，在这电闪雷鸣的雨夜，似一朵不堪折的娇花。</p>
谢钦心头涌上一股躁意，他负手而立，视线挪至博古架，缓缓闭上眼，试图抑下那浅浅的欲色。</p>
他不再盯她，她胆子便大了</p>
些，又朝他打量，他长得可真高大，宽肩窄腰，身形也格外挺拔，好想抱一抱</p>
廊外一股冷风卷进来，书架顶端一薄薄书册被吹得滑落在地，幸在沈瑶躲得及时，并未砸到她，她弯腰将书册捡起，踩着旁边搁着的脚蹬，重新放回去。</p>
又一阵风吹过，掀起一些粉尘，沈瑶下意识扬起袖子遮掩，身子不稳往一侧栽去。</p>
谢钦听到动静及时往前抬臂钳住她的腰身，脚蹬摇摇晃晃，沈瑶也本能地双手搭在他肩上，总算是稳住了身子，她踩在脚蹬上，几乎与他不相上下，面颊贴近他鼻翼，呼吸交缠。</p>
一股滚烫的热度充滞在胸口，她攥着他不动，人到了手里，那股渴望和酸软化作实质的力量，她鼓起勇气望着他。</p>
他眉峰极好看，寥寥数笔染就几分清冷之色，英挺的鼻梁往下是削薄轻抿的唇，沈瑶目光钉在那里便舍不得挪开。</p>
兰息倾吐，带着一丝灼热，撩拨人心。</p>
谢钦松开她腰身，锋锐的五官淡漠依旧，双眸静若深海盯着她一言未发。</p>
沈瑶却搭着他没放，腰间被他碰触过，敏感得发腻，过分优越的脸近在迟尺，她凭着身体本能往前一压，与此同时，双臂往上攀绕，将他整个给圈住，试图将那一动不动的人间谪仙给拽下凡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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