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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东厂的船便在乌兰城靠岸,休憩一夜后,接下来所需的东西也都已置办齐全。一行人改水路为陆路,向南岐方向行去。
而随着离开乌兰城,他们也彻底离开了大雍的国土。
城门渐渐隐没于马车后的地平线下,繁荣与荒蛮似乎也只有一线之隔。
告别了人群熙攘的集市楼台,唯有远处雪山连绵起伏,放眼望去,平缓开阔的草地上已冒出嫩绿色的草叶,如同一条新生的毯子。
容久平日里挑剔又矜贵,吃穿用度都仅次于弘光帝,即使像这样出门在外时也不例外。
不论是之前那艘船舫,还是现在这辆马车,打眼一瞧便知造价不菲。
宽敞的马车内,他懒懒倚着软垫闭目养神,呼吸均匀绵长,一动不动时像是一尊玉雕的神像。
不得不说,这样的画面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如果沈莺歌没有被强行安排与他同乘一车的话。
她偷偷瞥了对方一眼又一眼,不禁暗自叹息。
上次这样与他同乘一车,似乎还是在很久以前了,那时还没有发生在晋陵的那些事,他们的关系也还未变得如此微妙又尴尬。
似是察觉到了她暗搓搓的视线,容久忽然出声。
“你若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本督,便剜了你的眼珠子。”
沈莺歌悻悻收回视线,不屑撇嘴。
哼,不看就不看,谁稀罕似的!
微风携卷着青草气息从车窗外飘进来,吹散了不少郁郁之气。
沈莺歌深吸一口,面色稍霁。
“你来过这里吗?”
听到声音,沈莺歌扭头看去,容久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望着窗外的景色发怔。
就像刚才那句话只是她听到的幻觉一样。
直到那斫冰碎雪似的目光朝她扫来,她才确定刚才那句话竟真的出自容久之口。
顿了顿,她摇头:“没有,我此前并未离开过大雍。”
年纪尚小时,她一直被沈非愁放在醉西楼内保护着,即使她偶尔缠着凌烽等人外出时带上自己,也会被以各种理由拒绝。
那时她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只觉得这要求实在没有道理。
凭什么别人都能随意出门,只有她像是被圈养的宠物一样关在那深山里,对于外面的世界,只能依靠别人的描述来想象。
她不满过,愤怒过,甚至用尽各种方法抗争过。
但向来对她有求必应的沈非愁,唯独在这件事上毫不让步。
后来她渐渐长大,这件事也就没那么放在心上了,可有一年中秋节时,沈非愁却突然提出,可以带她出去看看。
那时她已经及笄,她很开心,为此兴奋了一夜都没能睡着。
之后,像是解开了什么禁制,她时不时也能跟着沈非愁或是凌烽离开醉西楼,出去看看了,不过每一次都要遮掩起那只异于常人的眼睛。
而直到沈非愁离世,她才明白那是为什么。
想到这里,沈莺歌的面容笼上了一层伤感。
那时的她又如何能想到,有朝一日,曾经千百次想要逃离的地方,竟然成为了自己如今最想回去的家。
她从回忆中抽离,才发现容久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再没开过口,不禁有些奇怪。
这人没头没尾地问了那么一句,该不会真的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来过这里吧?
“大人,你之前来过这里吗?”她试探着轻声问道。
容久的目光并无落点,眼中是一片异于往常的空茫。
他看着马车外一望无际的原野,似乎是唤醒了某些尘封多时的记忆,冠玉般的面容柔和下来,琥珀色的平静寒潭之下,隐约有暗流涌动。
其实刚才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之所以会对一个被自己当做工具的女子说出那句话,也许真的和对方的那双眼睛有关,又或许是这几日的观察下来,她偶尔跳脱的思维真的像极了雍景城内的某个人。
而每每想到那个人,他都快要压抑不住心底的某些阴暗念头。
这让他失控,让他觉得灵魂仿佛被拉扯成了两半。
容久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那正望着自己等待答案的女子,那双眼睛剔透明亮,竟让他如面对另一个人时一样,产生了些自惭形秽的感觉。
“你之前说你有喜欢的人,他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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