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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武和武夫又有什么区别？”常千问。虞走到常千旁边，摸着红色剑缨：“倒也没什么区别……武夫修武道，鬼武修鬼道罢了。”
常千无奈地转茶杯：“您就不要骗我了……我一个外行人都清楚——道不同，区别怎么会不大？”
“不知多少武夫想要转修鬼武……”虞笑着摇摇头，“鬼道固然没落，但是以武道转修没落的大道，更容易登顶。”
“济楚山鬼不就是这样吗？他从兼修练气道和武道转修为香火神道，登顶为第一人……”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就这么去做。”常千抬起头，看着虞。
养气茶水入腹，消弭了骨肉里的“气”后，全身是懒洋洋的热流。
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女统帅自称虞，是老瞎子的师姐，还使自己毫无察觉中饮下一杯养气茶……
常千不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但是他只能认定这为真的。
因为他没有力量，不能拔山扛鼎。
常千内心叹了口气。
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啊。
虞又坐回长桌的尽头，笑眯眯地看着常千。
“你也不要操之过急……”
她指着窗外的天焰说：“等你修炼到三境鬼武我就带你出去。”
常千只能点头，问：“我对修炼一窍不通……我该怎么去做？”
“我会让马童教导你，”虞从储物戒中又取出来一个小酒杯，“你把这个给他，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助你。”
常千接过酒樽，嗅了一口，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熏得常千眼眶有些红。
虞出言解释：“幽冥城无酒，这是从魂简城买的……而我们已经和魂简城断交八九十年了。”
幽冥城，魂简城？
常千低头想了一下，他刚听到城池的名字——这大概的确是座鬼城？
常千端着酒杯下了楼，合上了大鸟展翅飞的红门。
“你尽管去楼下寻马童，他多半醉倒在了楼口……”
果然，常千在一楼与二楼的楼口看到了酣醉的汉子。
常千现在瘫躺的马童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叫醒了。
常千看了看手上的酒杯，突然明白了虞的用意。
常千感叹：“知根知底啊……”
常千把酒杯放在了马童的鼻下，轻挥了挥手，酒香就飘到了马童的䑕䜨，勾着魂，马童一下醒来了。
马童睁眼，下意识就把酒抢到了自己手里，举杯就喝。
常千面带微笑地说：“诶，前辈，别着急……您就不想知道这杯酒从哪里来的吗？”
马童果然停杯，他迷瞪地瞧着说话的人，好半天才意识到是常千。
“我…我当是谁说话，原来是你这个天赋出众的菜鸟……”
马童的脸因为醉酒而赤红，他一把揽住常千，亲热地问：”好小子，你快告诉我，这酒哪来的？还有了吗？”
常千一个踉跄，被马童的酒气吹了满脸。
常千一下也红了脸。
马童指着常千哈哈大笑：“闻不得酒气，可不算什么爷们……”
这个醉酒的汉子一下打乱了常千的话术，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任马童的膀子揽着自己。
常千挑挑眉，微笑说：“前辈，酒是虞统帅赠给我的，她说还要给我更多呢……”
提到了统帅，马童的脑子清醒了些。
他拍拍常千的脸：“好小子……你不骗我？统帅真的许你更多酒？”
常千笃定地点点头：“虞统帅是我师姑，她说我每突破一个境界就给我一坛酒呐……直到我是三境鬼武。”
汉子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他把从常千那夺来的酒杯放到了储物戒里，憨笑着自言自语：“你的天资突破到三境鬼武，至少也要十来年……”
“那我马童十来年内就能喝到三坛好酒喽？”
马童笑着，根本停不下来。
常千不得不打断他的笑容：“前辈，可是我对修炼一窍不通啊……”
“又该怎么才能突破到三境鬼武？”
“一窍不通？”
马童一下窜起来，跟大熊一样，雄赳赳气昂昂，他把胸膛拍得震天响。
“这件事包在我马童身上，义不容辞！”
这下常千无声笑起来。
空手套白狼嘛，等到马童非要讨酒的时候就让他去找统帅吧……
马童殷勤地寻来了一辆马车，载着常千，他亲自赶车。
他们行过街道，沿途有零散的人和成对的士卒。
街上甚至还有几家酒肆和食馆。
行人大多穿着黑篷，罩着全身，看不清脸。
酒肆和食馆内倒是坐了大半的人，但他们十分沉默。
人和店像路边的枯树一样，死气沉沉。
常千盯着他们看，也没有看出什么的异常。
常千问马童：“为什么说这里是鬼城？这些人看起来与活人也没有什么差别……”
马童驾着车，红光满面：“因为他们都是鬼修，求大道，纳了入城费来的。”
“别看现在平平静静的，到晚上，鬼城才是鬼城，他们才会显露真面目。”
马童扭过头，盯着常千，语气阴森森：“到时候可不要被他们发现——你是一个活人哦……”
常千看着这汉子，无端觉得他像吓唬小孩的的恶毒中年人。
常千耸耸肩：”好吧，我会注意的。”
常千又想起先前的村子，与村子里的老者。
他顿了一下，继续问：“我入城前有人勾了我的魂魄，他似乎担心我入城……这又是为何？”
马童笑：“幸好你没信了它的鬼话，它是被逐出鬼城的废鬼，要想回来，必须带着足够数量活人的魂魄......”
马童咧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它大概瞧上你的魂魄了。”
马童又对着常千喷了一口酒气：“你小子的魂魄有异香……”
这个汉子发起了酒疯，什么话都敢讲，他哈哈大笑说，
“香得像个小娘们一样，多招爷们喜欢啊……”
高楼上守望的虞，黑着脸，单指从天幕引了一道火蛇，烧了马童全身。
她冷冷传音一句：“我的剑尚锋利着的。”
马童被烧的上蹦下跳，酒彻底醒了。
而常千猝不及防，酒气刺得他一下睁不开眼。
马童把常千带到了城角的一个小院，四周足够安静。
马童给常千带了些吃的，摊在桌上。
常千迟疑地看着，不敢下手。
马童瓮声瓮气：“我劝你还是点好，省得待会修炼没力气。”
“这些又是什么？我吃没有问题吗？”
马童嗤笑一声：“不要拿对待废鬼的态度同这里比。”
他指了指食物：“这些都是‘阴气’组成的，算得上天材地宝了……要不你以为为何鬼修想来这里？“
常千放空脑袋，什么也不想，拿起食物就吃。
食物入肚，变成了一股贯穿全身的气流，常千没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马童也没在意，横扫残云一样，吃光了桌上的剩菜。
马童舒服地打了个饭嗝，把常千叫到了院子里。
马童随手舞着马鞭，打得空气呼呼作响。常千看着马童，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马童甩着鞭子，漫不经心：“知道武者分几境吗？”
常千老老实实说：“应该是七境吧。”
“现在确实是这样。”
“现在？”
“对，”马童把鞭子盘起来，又猛然甩出去，“据我所知，千年前，还有八境武夫，唤作‘陨仙’！”
常千问：“济楚山鬼算吗？”
马童摇摇头：“还不够格……千年内能突破桎梏的武夫仅一位，风采绝伦，天下英豪没有不尊崇他的......”
“......他就是霸王。”
“而霸王能成就陨仙，一是因为他是妖和人的混血，天赋绝伦；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修炼的是绝代妖门功法。”
常千听着有些激动：“莫不是您要教我那妖门功法？”
“不是，”马童又摇摇头，“你要学鬼武……你若登顶，也能力压一个时代”
马童舞得长鞭如龙，突然一下抽在了常千身上！
“千年前大道崩了，断了很多修炼之路。香火神道，鬼道，符道……”
“连武夫和炼气士的桎梏都是七境——古籍上有只言片语，可以推断出千年前八九境修士都不是大道的巅峰……”
马童的鞭子狠狠抽着，他随口调侃常千：“多吃点苦，兴许你比霸王还霸王……”
常千吃痛，弓身。
“功法名《瞬狱影杀阵》，可以让你修炼到四境武夫，哦……应该是鬼武。”
马童咧着嘴笑，他的牙的确很白，在闪着寒光，像两排利刃。
“准备好活络筋骨了吗？”
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马童的鞭子上带着血珠。
常千遍体鳞伤，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武夫练体，也练痛苦的忍受力。
马童轻描淡写称赞一句：“身体素质还不错，有二境巅峰武夫的水平了。”
“悟䗼也可以……可惜岁数稍大些。”
马童慢条斯理地用布擦拭马鞭，收好。
这个壮硕的汉子出手很有分寸，在没有伤及根骨的情况下，一招比一招狠辣。
常千在地上喘着粗气，汗珠流过流到脊梁，酸涩又刺痛。
马童踢了踢常千：“休息够了就快起来，我为你运气——再等一会你就白白挨一顿打了。”
无论是哪一类修炼者，在到达三境之前，都接触不到道，其实相差无几。
鬼武与武夫前两境训练方式一样，规矩和讲究也差不多。
而武夫䑕䜨是“气”，练气士是“灵”，鬼武是“阴气”。
一境武夫炼体，身䑕䜨能产出自己的“气”，周天流转，虽然微弱，生生不息；
二境武夫炼脏腑，身䑕䜨能藏并且涵养“气”，虽不算洪盛，但源远流长。
一境武夫入门，需要有一个境界更高的武夫为他引气，记住气体流经功法的脉络顺序，这样才能产生自己的“气”。
因此武夫和鬼武入门，更讲究师父，缘分和恩义。
常千咬着牙撑起身子，盘腿坐下。
马童把双手贴在他的背后，中指燃起幽蓝色火焰，拇指扣在无名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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