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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里，常千喘着粗气醒来，双目酸涩，大汗淋漓，如同火还在烧。常千赶忙摸索一番，全身无恙，只是心里感觉。
常千如同午梦初醒一样，放空眼神，无意识凝视桌上的双鱼玉佩。
他好像还待在焚天的黑烟和火锋里，现实如同一场梦。
——老瞎子会不会就是济楚山鬼？
常千禁不住想。
常千掏出手机搜索“楚狂人”，没发现什么有意义的消息。
他又粗略翻了翻手中的《常遇春的妖孽人生》，却发现里面的老瞎子再未登过场。
常千合上书，没继续看后面的内容，只多知道常二接下来要去青雀门了。
他担心自己又多知道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最后影响自己的判断。
常千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小口饮着，全身的颤栗渐渐平息。
常千在心里默念，
“我笑霸王少谋，可山鬼少勇；青雀贪醴，灭灯而醒。”
——霸王和山鬼他懂了……可是什么又叫青雀贪醴，灭灯而醒？
霸王和山鬼有执念，兴许青雀也是这样？
现在自己好像走上了一条书中不曾发现的道路……
常千甩甩头，不再多想。
他走到窗边，在狭窄的窗户里，晒着一望无际的阳光。
常千突然感觉一千年前的世界无比真实，这里像梦一样虚幻。
这里的阳光同样是很好，但是没有焚烧一切，生灵涂炭的大火。
街上有匆忙赶早课的学生和溜达的老爷爷、老太太……
平淡又安静，无奇又重複。
像场遥远的梦。
……大概老瞎子那个年纪，在这里，应该溜圈逗鸟，含饴弄孙。
可惜一介孤家寡人，一直困在当年的突围里……
常千在阳光下眯着眼。
他还记得，也有一个阳光也很灿烂的中午。
自己跟孟离结束了上午的期末考试，要去吃一顿大餐来犒劳犒劳伤心的胃。
点了两瓶酸梅汁。
他们吃着火锅，不知怎么，就谈起了那种死揪着一些事不放的人。
孟离说：”那种人大概都特别拗。”
常千点点头。
孟离继续说，
“如果他们揪着一些小事不放，大概很拧巴，如果抓着大事不放，说明这件大事对他确实很重要吧。”
常千吹着气，把肉捞出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但是什么算是大事，什么又算是小事……不还是那些人自己认定的吗？”
孟离愣了一下，然后苦笑：“你倒是看的透彻……理是这个理，可是想把一些事认为无关紧要确实不容易啊……”
孟离掰着指头说：”就比如你喜欢看，特别特别喜欢，你甚至还可能萌生过自己写的想法……”
“……可是身边的人都说’’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
“……他们总是一遍一遍告诉你——你的休息时间也要努力充电，工作，学技能，长眼色，如此才能超过别人，如此才能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算大事吗？——那你又怎么说什么事情算大事，算重要？”
孟离的脸被火锅上空的吊灯染成暖橘黄色，热气袅袅上冒，火锅咕噜噜地响。
常千把肉咽下肚，看了眼孟离，笑着说：“阿离，你总是喜欢想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想那么多问题多累啊，为什么不轻松点？”
常千给孟离和自己倒上了一杯酸梅汁。
“以前的书上不都讲过这些东西了嘛……先贤早就想过啦，不是那什么……那什么吗？”
常千拍拍脑子，努力回想，突然想到了，脸上就露出微笑，
“哦！想起来了！”
“——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嘛！”
常千举起酸梅汁，邀请孟离：“开心点，用酸梅汁来庆祝期末考试结束了吧！”
冰块噼噼啪啪地碰壁，对于一个普通大学生来说，期末考试结束后，最值得期待的就是暑假了。
之后孟离又说了什么，常千记不清了。
但是火锅吃的很开心，饭饱餍足后，他们走在阳光下，想唱歌。
揪着一些事情不放的人，大概都特别拗。
以前的回忆，济楚山鬼兴许看得很重吧。
常千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反驳了孟离的话，反而从侧面又验证了。
——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所以知道什么对于自己是重要的。
所以去行动，去改变。
所以旁人怎么可能劝得动当局者，怎么可能让当局者理解旁人眼里的“内外”和“荣辱”。
常千想起老瞎子决心焚烧一切，不複返的神情，感受到了一种决心，
又替他这时候才下定决心而惋惜。
那些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现在这些决心对于当时，于事无补。
而五百年内，这些背叛与忠诚的事情他又想了多少遍？
每一遍都在揭疤，撒盐。
大概是随霸王冲锋时有多么酣畅淋漓，背叛的时候就有多么刻骨铭心。
哪怕下定决心翻页了，恐怕心里还是无声息地折了一个角。
如果见过了最璀璨的荣耀，那么余生都会困在回忆里。
常千晒着太阳，晒到全身热烘烘，负面感觉都消失后，才又踱步到书桌前。
常千定定看着桌面上的书，想起来书中常二的所作所为，又是苦笑，又是嫉妒。
“真他妈妖孽，”常千嘀咕，“憨货一个！”
虽然自己比书中常二多了一枚紫木槐，并且老瞎子还许诺教给自己一招功法，
但是自己都跟阎王不知道接面几回了！
常二这憨货倒是轻轻松松。
常千还记得自己没有做第二章应该做的事情。
该怎么才能弄到老瞎子的衣服啊……
“走一步，瞧一步喽。”常千哀叹。
他额头再次抵近玉佩，梦回济楚山。
但是现在再说这事济楚山已经不合适了。
常千在一片废墟的最顶端醒来，赤身乀䑕，身旁放了他在山鬼祠的“战利品”。
——黄符，玄青色小石块和紫木槐，除此还有一套衣服和一个本薄薄的本。
可能是刚才火流贯体时烧光了烂条般的衣服。
常千被风一吹，有些尴尬，赶紧穿好了衣服。
这件衣服应该是老瞎子送的吧。兴许，大概，可能……这样也算是“抢”了老瞎子的衣服？
如果历史的确唯结果论，那么自己这样也不算错吧……
常千穿好衣服后，拿起了地上的薄本。
封皮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入手冰凉。上面工整地写着五个字。
大概是这几个字不好认，常千一字一字反複读了好几遍。
最后常千脸垮着，还是念出了声，
“《秋风扫落叶》”
多么朴实无华的名字……
他最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没有。
——济楚山鬼真的凭借这个招式击退老龙三十里？
“难怪老瞎子当时说，不知道以什么招式击退老龙……”
常千愤愤不平地想，
“如果老瞎子说出功法名字，他的话就变成了——
——济楚山鬼手腕微翻，以《秋风扫落叶》的招式击退了老龙三十里……”
这样逼格不就全没了嘛。
“没办法，”常千苦着脸，翻开了书，“人家是大佬，大佬说啥就是啥呗……”
在常千翻来书的时候，他怀里的一颗玄青色小石块发热起来，好像在呼唤什么。
常千好奇，把他拿了出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结果小石块在常千手里骤然受到一股巨大的引力，以至于常千都没有握住。它呼啸着，一下子窜进了《秋风扫落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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