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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p>“内库烧为锦绣灰, 天街踏尽公卿骨？”</p>
短短十四个字，却仿佛携带着无尽的血腥，被cue的世族公卿, 尤其是晚唐时期的世家贵族，只觉得头皮发麻, 明明刀斧尚未临身, 却已经有阵阵幻痛从骨髓中传出。</p>
他们恐惧又忌惮地看向悬浮的水镜，咬牙切齿念着那个名字：“黄巢……”</p>
就在这时——</p>
呜……</p>
一声长鸣，陶埙奏响, 仿佛秋风掠过原野, 万物萧瑟，百花凋零, 人间肃杀。</p>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p>
苍凉的音乐中, 一道豪气冲天的声音响起。紧接着, 便是那道熟悉的女声。</p>
【这是当年黄巢奔赴长安赶考，却屡试不第，激愤之下, 直抒胸臆所作的诗。】</p>
【多年后，他实现了当初发下的宏愿。】</p>
随着水墨形成的诗句浮现，古老的长安城门缓缓洞开，只见黑压压的队伍徐行入城, 步卒皆着锦衣，束红巾, 骑兵衣甲执刃, 源源不断如流水, 而被拱卫在中间的是一架华丽的肩舆，其上以黄金饰之。</p>
黄巢就坐在肩舆上，环顾着落入他手的长安城，仿佛他已成为这万里江山的主人。</p>
【公元880年，黄巢大军攻破长安。】</p>
【自从唐玄宗开了头，大唐皇帝都自发掌握了跑路这项传统艺能。打仗不行，逃跑贼六。一听说乱军攻来，唐僖宗便带着福、穆、泽、寿四王以及数名嫔妃，在宦官田令孜率领的五百神策军护送下逃出了长安。他跑得太快，以至于百官都不曾发现，反应过来后跟在后面追都追不上。】</p>
逐渐意识到自己大概就是唐玄宗的李隆基：“……”</p>
他的脸色迅速涨红。</p>
“仙人何必如此刻薄，玄宗皇帝想必也是为奸臣蒙蔽……”</p>
在群臣异样的眼神中，李隆基还企图为自己辩解，声音却是越来越没有底气。</p>
同时，一股无名之火蹭蹭上蹿。</p>
不能对仙人发火，就只能对其他人了。</p>
——我刀呢？我刀呢？</p>
——等他知道安史之乱是哪个叛贼干的好事，必要诛其九族！将其千刀万剐！</p>
唐太宗李世民又想到了那句“天子九迁”，不禁冷笑一声，原来还是这唐玄宗起的头啊！折腾出那么大的乱子，却只会跑吗？就连自己收拾烂摊子的勇气都没有？</p>
不孝子孙的所作所为简直越看越来气！</p>
【不久后，黄巢便在长安登基称帝，立国号为齐，又施惠于穷苦百姓，杀尽大唐宗室，抢掠公卿贵族，大肆残杀官吏。】</p>
【而这时的唐僖宗又在何处？这位传奇马拉松选手先是跑到凤翔，凤翔节度使郑畋请他留下，他毫不犹豫就拒绝了。】</p>
【——笑话，这里离叛军那么近，一点都不安全。回顾唐玄宗等先辈的逃跑路线，就能通过他们丰富的经验发现，还是逃入蜀中最安全啊！】</p>
【因此，唐僖宗头也不回继续跑，走之前他还不忘给郑畋灌了一大碗鸡汤。】</p>
只见画面中的唐僖宗言辞恳切，信誓旦旦：“……朕先到兴元去征调各路兵马收複长安，爱卿且留在这里，东可抵抗贼寇兵锋，西可安抚诸多蕃邦小族，还可以和邻近的藩镇联合，努力杀贼建功立业！”</p>
水镜之前，平行时空众人已经无语。</p>
……你这不是都很明白的样子吗？</p>
心直口快的霍去病脱口而出：“既然凤翔地理如此紧要，这唐皇何不留下来？”</p>
劝别人时头头是道，结果自己跑得飞快？</p>
汉武帝刘彻发出一声嘲笑：“千好万好，奈何还有一桩不好，离长安太近啊。”</p>
至于日常被cue的唐玄宗李隆基：别念了，别念了，仙人别再念了。朕一定改！</p>
……现</p>
在群臣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p>
【然后，这位天子才到兴元就以兴元物资不丰为借口，马不停蹄地奔向成都。】</p>
水镜中，一条弯弯曲曲的虚线从长安一路延伸向蜀中成都，顶着“唐僖宗”三个字的火柴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两条腿都跑出了残影，这才来到成都所在，随后他一把摊在地上一动不动，头顶则冒出气泡。</p>
“呜呼呜呼，终于安全了！”</p>
【尽管唐僖宗或许只是随便找了个人顶锅，并没指望郑畋真能做出什么大事，然而，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郑畋他还真就站了出来！】</p>
【——他先是收拢散落关中的数万禁军，分其财货，与之盟誓，共同匡扶王室；紧接着，他便在凤翔大败黄巢麾下大将尚让的数万兵马，于龙尾坡斩敌两万有余，又发布了一篇洋洋洒洒的檄文，号召天下藩镇率兵前来勤王！】</p>
【原本皇帝一直缩在蜀中不出，诏令都不能通传四方，天下人都以为大唐皇室这回是要完了。然郑畋檄文一出，诸藩震动！很快，勤王之师便自四面八方而来！】</p>
【其浩大之势，连长安城中的黄巢都受到影响，心生惧意，准备放弃长安逃跑。】</p>
水镜之中烟尘滚滚，一杆杆旗帜飘扬。扛着旗帜的火柴小人从不同的方向赶到，头顶还标着一连串姓名：唐弘夫、王重荣、王处存、拓拔思恭、朱玫、王铎……</p>
在这群火柴人的虎视眈眈中，被围在中间的火柴人“黄巢”额头上逐渐冒出冷汗，然后开始悄咪咪后退，跑出了“长安城”。</p>
【黄巢前脚才离开，程宗楚、唐弘夫、王处存三人后脚便进了长安城。不过，为了功劳不被分走，他们并未通知其他人。】</p>
【长安百姓本以为官军来了，不用再担惊受怕，谁知这却是新一轮苦难的开始。】</p>
【先是这群官军在城中大肆抢掠金钱、财帛、与妓妾；紧接着，退出长安的黄巢那边得知进入长安的只有这三支部队，且军纪败坏不堪一击，便转身夺回了长安。由于记恨长安百姓在官军入城后相迎，愤怒的黄巢举起了屠刀，下令“洗城”。一时，“丈夫丁壮，杀戮殆尽，流血成渠”！】</p>
“生民多艰！百姓何辜！”</p>
看到这里，无数平行时空的人齐齐叹息。更有悲天悯人者落下泪来，再也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怒吼：“这黄巢，与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官军有什么区别！”</p>
唐太宗李世民更是难以接受。</p>
“……这还是大唐的官军吗？”</p>
他们大唐的军队，理应征战四方蛮夷，守卫大唐百姓，如何竟沦落成残民之贼？</p>
魏征更是气得直发抖：“昏君！奸逆！仁义充塞，其与蛮夷何异！”</p>
房玄龄企图安慰他们，免得他们气坏身体：“往好处想，天子名存实亡，所谓官军大都是地方节度使之军，与私兵无异，唐僖宗还带着神策军躲在蜀中呢……”</p>
至少这个窝囊的天子与此事无关……吧？</p>
【长安城的得而複失令郑畋头痛不已，本以为找了一群帮手，结果全是猪队友！】</p>
【这群所谓的勤王之师，不是被叛军打得连连败退，就是坐观成败按兵不动。打顺风仗时，他们冲得比谁都快，抢起战利品比谁都积极。轮到要打硬仗时，他们不是左躲右闪后退，便是被轻而易举击败。为了朝廷拼死拼活损失惨重是不可能的！】</p>
【而黄巢被围长安，亦不好受。政令推行不出同、华二州，百姓又因战乱纷纷躲入深山，田地荒芜无人打理，大军粮食日益耗尽，坐吃山空。最后他们居然向附近的官军买粮食——官军则将深山中的百姓抓出来，以肥瘦论价，卖给叛军做口粮。】</p>
【官匪形同一家，百姓却沦为砧板上的鱼肉。而将他们论斤论两切割贩卖的，甚至不是未开化的异族蛮夷，而是本该庇护百姓的朝廷军队！世事之荒诞离奇令人瞠目！后世都说封</p>
建社会“吃·人”，这晚唐乱世，可不就是真真切切“吃·人”的世道？】</p>
看到这里，还在强行安慰其他人往好处想的房玄龄彻彻底底愣住了。这位自诩有涵养的丞相颤抖着伸出手指，骂出了脏话。</p>
——吃·人的世道！仙人所言再妥贴不过！哪怕五胡十六国之时，东晋朝廷再如何不堪，都不至于以百姓之肉为买卖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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