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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曼的睡梦被吱呀的开门声吵醒。他揉揉惺忪睡眼，看见一名身有残疾的老兵拖着断腿走了进来，将一盆热水放到石桌旁耸立的圆台上，而后转身请院长起床。
“大人，热水已为您打好了。”
他用苍老斑驳的语调说，随后转身走出，满脸的皱纹恰好映照在晨日的红光下，像极了老奶奶故事里的吃人怪兽。
上任院长为什么要选择一个怪兽来伺候他的吃喝拉撒，罗德曼不得而知，总之他是不太喜欢。
“到如今，我已经伺候过整整三十八个院长喽。唉，原以为我会先死……”
老兵嘴里一边嘟哝着怪词，一边摇摇晃晃向外走去。
罗德曼好想叫住他仔细询问，可老兵又瘸又聋，完全答非所问。
罗德曼只好挥挥手，让他出去。
等老兵带上门，罗德曼翻身坐起，赤身走到宽大的石窗旁向外望去，发现整个疯人院就坐落在他的眼皮底下。
疯人院大概有十几个足球场那么大，整体形态看上去就像一个古罗马的斗兽场，规模宏大。
高耸的院墙绵延数里，将整个疯人院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像极一只超大号的平底锅。
而他所处的位置不是锅底便是锅壁，放眼望去，唯见高墙，只留头顶一片天空任他睥睨。
“原来还真是做蛤蟆呀。”
他想起昨夜士兵对他说的话，忍不住自嘲一句，低头间忽然发现院中有座建筑与周围景致极不协调。
建筑呈口字形布局。
木制的楼体栉次鳞比、首尾相连，把中间部分包围得严严实实，从外根本看不到内部结构，只留几扇狭窄的窗户通风透气。
整个楼群规模宏大，修得富丽堂皇、雍容华贵，用材涂料皆是上等货色，造型极具美感，与周围环境形成鲜明的反差。
外有一条甬道直通城墙，与疯人院的北门相连。
再反观自己这个疯人院一把手的住所，居然整屋都是用廉价的黑色石料堆砌，屋内又黑又湿、爬满臭虫，对比之下完全就像是个贫民窟。
罗德曼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为何不给自己安排那样的住宿，猜想会不会还有比自己更高的官吏？
海风携带着咸海的味道从后窗扑入，罗德曼被这突如其来的微凉寒意激的打了个喷嚏。
他扯过壁勾上的官服穿戴整齐，然后下命传令官入堂来见。
好在进来的是一个年轻而富有朝气的军士，他白净面皮、身形展阔，一头乌黑的发丝扎成小辫结束在顶，给人印象精明干练。
“大人有何吩咐？”
年轻的传令官向前行一个标准的军礼，抱拳禀问。
罗德曼俯身就着木盆里的热水洗了把脸，拿起毛巾一边擦脸一边问他：
“院里除我之外，还有哪些官员？为何从昨晚至今，我就只见到两名守卫和一个传令官？难道你们这里的官吏，都要等上官亲自去拜见他们不成，简直岂有此理！”
罗德曼把手里的毛巾扔进木盆里，溅起团团水花。
传令官急忙上前回禀：
“禀大人，属下今天一大早就去知会过诸位大人，告诉他们您已上任的消息，请他们前来拜会。只是……”
“只是什么？”
罗德曼用冰冷的目光打量他，示意他说下去。
“是，大人。”传令官只好如实陈述，“別驾索卢图大人今早去码头迎粮，天不亮就出了营，想必此刻……已经在路上了。
主簿陈渡大人说……说他正在整理籍册，无、无暇过来。
汉军营管营秦天柱已经带领全营将士在校场列队等候。
至于鲜卑营管营奇斤达鲁大人，他说，说……”
他又一次欲言又止，罗德曼猜想对方绝没什么好话，否则他又怎会吞吞吐吐？
只是传令官作为自己的耳朵与喉舌，又怎能允许他处处装聋作哑、虚传假报？
罗德曼围绕他转了两圈，直把传令官看的汗毛直立。然后将手掌轻轻落在他的肩头，饶有意味地说道：
“舌头的本分是将耳朵听到的话如实传述，如果因为脑袋的影响就忘了本分，我可以很快帮它削除这个影响。”
院长的话语虽然说的舒和平缓，可细细品味却是如刀带血。传令官不由自主地跪下身去，后背早已全是冷汗。
“小人不敢！大人，小人只是怕那些狗屁混话说出来会脏了大人的耳朵，因此才没敢传话，还请大人恕罪。”
“很好。”
罗德曼语意微笑，可传令官却感觉那笑容背后一定是不可揣测的怒意。果不其然，只听上方传来冷冰冰的语气。
“可我不需要你的体贴与揣测，我只要真相。真相固然不那么动听，但却绝对可靠，从不会置我于盲从和险地。”
传令官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
罗德曼抽开停留在他脖子上的手指，用一种低沉而富有力量的口气责备他道：
“最好别让你的舌头再犯同样的错误，否则它将失去的会是整个脑袋。好了，起来回话吧。”
传令官哪敢起来，依旧跪在地上禀複：“是。小人一定谨遵大人教诲。”
他舔舔嘴唇，咽口唾沫坦承道：
“今日小人前去知会奇斤达鲁，说您昨夜已经上任，请他一早过来拜会。谁知那奇斤达鲁十分倨傲，竟对小人说……说您能不能干到下个月还未可知。再说他是鲜卑将领，从来就不知道拜会什么……什么狗屁汉官！’
小人气忿不过，就与他争执起来。说大人既是朝廷所派，那就是所有人的上官，不分什么鲜卑与汉人。
他说小人不过，就拿起马鞭将小人一顿抽打，赶出营帐。大人，小人对您一片忠心，还请大人明鉴。”
罗德曼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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