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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鬓边待诏 > 53 帝薨 须先活着,才能一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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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 我还有一言未明。”

    裴望初脸微偏,躲过了岑墨的手,目光落在谢及音身上。

    她已经推开他一次, 若叫她就此揭开这张面具, 说不定会再次抛弃他,甚至连从前苦心经营的忧思牵挂都扫干净。

    若揭开了这张面具, 她仍用这副厌恶且不耐烦的神情看他……

    那他真是不想活了。

    谢及音轻声冷笑,“你怕什么,本宫见过的爱作怪的丑人太多了。”

    “您是大魏公主, 愿意看我的脸,是我的荣幸,”裴望初跪于她案前, 慢慢说道,“但我生得实在丑陋,不愿摘下面具受貌寝之辱,公主殿下想摘我的面具, 要么先与我结为夫妻,要么先一剑杀了我。”

    前者能令她知难而退, 后者也不算坏,死在她怀里,叫这个狠心的女人一辈子别想释怀。

    “殿下想选哪一种呢?”

    “少在这里戏耍本宫,”谢及音从岑墨手中接过剑,抵在裴望初颈间又紧一分, “你不该知道的事情太多,当本宫不敢杀你么?”

    裴望初引颈就戮,“殿下请,只要殿下肯听我的谏言, 我愿一死以证清白。”

    一丝红线落在颈间,细小的血珠凝成一线,缓缓沿着剑刃流淌。

    远远只听见一阵脚步声,拿到虎符换完衣服的王瞻匆匆赶过来,见此惊声问道:“殿下手下留情!这是怎么了?”

    谢及音未提玉玺一事,说道:“这个登徒子,胆敢调戏本宫。”

    王瞻惊讶地“啊”了一声,不敢相信朗月清风的袁先生会如此下作。可嘉宁公主总不会骗他,再思及袁先生今日在席上的古怪言语,王瞻皱眉走到他面前,语气中有几分严厉。

    “我一向敬重袁先生的才识与为人,竟不知你藏奸在怀,嘉宁殿下贵为公主,你尚敢轻侮,若是寻常女子,你待若何?你今日若肯诚心悔过便罢,否则,我王瞻再不认你这知己!”

    裴望初瞥了他一眼,待看清他身上的衣服,这一眼便长久地凝住了,继而心中泼天陈醋浇怒火,直杀得滋啦作响,又灼又焦。

    这件衣服是他从前留在公主府时常穿的,白底青绣,襟上鹤纹,衣角竹影。他曾穿着这件衣服与谢及音对酌共谈,也曾在情动时白日逾矩,穿着这件衣服与她胡闹,将花茶洒在袖上……

    她怎么能把这件衣服拿给王瞻穿?!

    谢及音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剑上,只见余光里白影飘过,未细瞧王瞻到底换了件什么。他们两人并肩而立,审视着跪在地上的裴望初,气得裴望初眼睛疼。

    好,真是好得很。

    他真是太蠢了,妄想死在她面前,叫她伤心几日,从此念他一辈子。瞧瞧这才死了几天,新欢连他的衣服都要占去了!

    裴望初当即改了主意,他不能轰轰烈烈地死,然后被人干干净净地忘,他得活着,才有机会守在她身边。

    想通这件事,裴望初避开了谢及音的剑锋,伸手搭在了面具的边缘。

    “罢了,既然殿下想看,我摘掉便是。”

    谢及音挑眉看着他,羊皮面具慢慢揭起一角,露出一寸玉白色的侧脸,随着面具与肌肤分离,渐渐露出了自耳际至下颌的一片皮肤。

    不像貌寝,看这下颌线,应当生得容貌出众。

    正聚精会神观望间,忽听远方传来一声沉若轰鸣的钟声。

    谢及音先是一愣,随即目色一沉,当啷一声扔下手中的剑,快步跑出芙蓉堂,站在廊下朝洛阳宫的方向观望。

    洪钟一声接一声,自洛阳宫的方向悠悠荡开,谢及音在心里仔细地数着,一共九声。

    无常钟鸣九,此为帝王之薨。

    太成帝……驾崩了。

    王瞻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后,叹息道:“陛下服丹修道,今已大成,脱去凡胎,还望殿下节哀。”

    谢及音心中乱成一片,高声对岑墨道:“备马!你骑马带本宫入宫!”

    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走了,更无心招待客人,识玉留在芙蓉堂里善后,裴望初叹息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鹤氅上的尘土。

    那七返九还丹能是什么好东西,金丹积的砂毒在丹田里,被这一口气催着,散遍了五脏六腑,不必得道即可升天。

    倒是选了个好时候,帮自己逃过了这一劫。

    “别愣着了,子昂兄,”裴望初将羊皮面具重新贴好,慢悠悠走到呆愣无措的王瞻身边,“太成帝一死,卫氏必有动作,你是想看卫贵妃抱着假太子登基,还是想看卫炳自己登基?”

    王瞻皱眉道:“都不想。”

    “那就赶快带人入宫吧。”

    裴望初说完,亦抬脚离开了嘉宁公主府。

    德阳宫里一片哀泣,杨皇后带着众妃嫔在太成帝灵榻前跪哭,只有卫贵妃未现身,说是怕惊扰了小太子。

    谢及音与谢及姒同时赶到宫中,在卫家受尽磋磨的谢及姒日夜怀念出嫁前父母疼爱、侍婢恭顺的生活,见太成帝已薨,更怅无人可依,几乎在灵前哭死过去。

    这是谢及音在世间的最后一位血亲,被这众人哀哭的氛围感染,她也有些难过,跪在灵前拿着手绢拭泪。

    正此时,张朝恩突然带着十几个小太监冲进来,四处乱翻一通,杨皇后起身斥他,张朝恩笑眯眯朝她一揖,说道:“奴才本不该惊扰各位主子哭灵,但眼下有天大的事,小太子登基,还缺一道御诏,不知哪位主子曾见过陛下的玉玺?”

    众人闻言,一阵窃窃,“什么?玉玺不见了?”

    张朝恩道:“玉玺乃是国之重器,陛下从来都是随身携带,必出不了这德阳宫,哪位主子见过玉玺,还请如实告知,否则这玉玺一日找不见,诸位也一日不能离开。”

    杨皇后怒目:“简直放肆!你一介奴才,也敢软禁主子?”

    张朝恩道:“奴是奴才不假,但只是新皇身边的奴才。”

    他朝小太监们挥了挥手,德阳宫的门在身后隆隆关上,已是深秋入冬的天气,却连进来换火盆也不许,生怕走失了德阳宫里的一根头发。

    小太监们扔在各处翻找,德阳宫里渐渐变得森冷,谢及音靠在廊柱上休息,她在等人来。或是王瞻,或是崔缙,他们必不可能无动于衷,任凭卫炳挟持那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太子登基。

    张朝恩找得满头大汗,依然没有找到玉玺,他悄悄离开德阳宫,写了封信用火漆封口,交给在宫门处等了许久的一个宫女。

    那宫女不是别人,正是被发送到浣衣房有一阵子的姜昭。

    “可曾找到玉玺?”姜昭急切地问。

    张朝恩摇了摇头,对她道:“没有找到,来不及了,你快马将信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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