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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羽垂首沉思，内心掀起一阵激荡，两股声音在他脑海中激烈交锋。若黎舒与父亲的死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为了父亲，为了黎舒，他岂能拒绝？他并非畏死之辈！
然而，这位侧妃的身份却太过神秘，她身上隐藏着种种谜团，他根本无法洞察她的真实面貌。他能够听从一个只见过两面的女子吗？
“迟将军不必现在答複我，下个月的同一时间，我还会来此上香，如果你考虑好了，我依然会在这里等你。”
黎舒的语气透着略微的失望，“我相信我们今日所说，迟将军一定会守口如瓶。我先告辞了。”
“侧妃请留步，我……”迟羽迟疑地抬起头来，“我还有一事不解。”
“迟将军请说。”
“侧妃既然是左丘先生的徒弟，又胸怀大志，在京中多年，必定还有其他可用之人，为何偏偏找到我这样一个人初来京师的人呢？”
“因为你是黎舒最信任的人。”黎舒凝视着迟羽，神情却陷入了回忆。
“建德十年夏，鸣沙谷一战，黎舒率领的轻骑兵被西凉兵包围，突围时你替她挡下一箭。建德十一年冬，云水渡一战，黎舒率军渡河，船不慎入水，是你将她从冰水中救出。建德十二年春，你未听从军令，率军突袭西凉拓落部的大营，结果中箭昏迷，是她率援军疾驰一夜赶来，将你从拓落部大营带回……我说得对吗？”
迟羽呆看着对面的女子，与黎舒生死与共的画面一幕幕涌上心头，他嘴唇颤抖着：“您……您为何全都知道……”
“北境军和朝中一直有情报交互，左丘先生都已经悉数告诉了我，我虽然以前没有见过你，但是却早就知道你的为人。如今黎元帅和黎将军都已战死，但是，他们活在了我的心里。我所要做的事，如刀尖起舞，我需要找到的同道之人，唯有我真正信任之人！”
黎舒知道迟羽还在怀疑她的身份，才会犹豫不决，不得不说出这一番肺腑之言。
“我……”迟羽心中一凛。
他直觉眼前的女子知道他的一切，也知道黎舒和北境军的一切。自从叠云关失守，黎舒战死，两万驻守大云关的将士战死，他一直麻木地活着，却找不到活着的意义，而此刻，他突然觉得不再孤独。
他的眼角湿润了。
黎舒又笑了笑：“但是，我明白迟将军对我还有疑虑，我不会勉强你，等你考虑好了，我们再谈。“
迟羽眼眶含泪，郑重地拱手一揖：“我已经考虑好了，我愿为侧妃所用！”
……
这边黎舒和迟羽在禅房密谈时，候在院外的静云却急出了一头薄汗。
“你这丫头啊，去了王府几日就眼睛长头顶上了啊，我特意跑来这寺里一趟，就是要找我外甥女说几句话，你为何偏不让我进去？”
庞氏风风火火地推开了静云的手臂，要往禅房里闯。
“谢夫人，侧妃在禅房静修，不能打扰啊，您就去大殿再多上柱香，磕几个头，耐心等等，侧妃出来一定会见您的！”
静云急忙阻拦，又道：“谢子鱼，你别笑，你快来劝劝谢夫人！”
在两人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干净少年。少年一身青褂，上身还套了件月白马甲，一副刚从学堂散学的模样，此刻嘴里叼着一根茅草，正笑嘻嘻地看着二人拉扯。
“静云姐姐，是我娘非要拉着我过来，不关我的事。”
谢子鱼不仅不帮忙，还双臂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这个孽障！”庞氏一把揪住了谢子鱼的耳朵。
“哎呀，娘轻点！耳朵要被揪下来了！”谢子鱼大叫。
“你也知道疼！”
庞氏嘴上说着，可到底还是心疼儿子，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下来，“让你到学堂好好上学，你三天两头逃学，只知道舞刀弄枪，我好说歹说才说服你爹，让你索䗼去齐王府谋个王府侍卫的活，你一会儿见了你姐姐，要好好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谢子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个小小的侍卫而已，我才不稀罕当呢！”
“当个侍卫怎么了？你爹以前也只是个城门侍卫，如今做到了从七品的城门郎！”
庞氏厉声训斥着儿子：“如今你姐姐是王府侧妃，你先去做个侍卫，只要姐夫一提携，以后必定飞黄腾达，远胜过你爹！”
“您还提什么姐夫？”
谢子鱼不满地哼了一声，“王爷待咱姐姐如何，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连王府都不敢进去，怕遭人冷眼，如今只敢偷偷跑到这寺里来见人，又怎么能指望姐姐在齐王面前说上话！”
“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
庞氏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我都已经打听过了，你姐姐如今在王府都敢打人，王爷也没怪罪下来，可见王爷还是偏心她的！姐姐为弟弟在府里谋个差事，就是一句话的事，你一会儿不要提那些丧气话！”
“我姐姐连只苍蝇都不敢拍，怎么敢打人，您的耳朵是不是背了，打听错了？”
谢子鱼根本不信他母亲的话，百无聊赖地挥打着手中的茅草。
“丫头！”庞氏转向静云，“你告诉谢子鱼，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静云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对吵闹的母子，忽然瞄见禅房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身影，赶忙道：“瞧，侧妃出来了！”
黎舒在禅房内已听到了隐隐的争吵声，让迟羽从侧门先离开了。
静云快步迎上来，小声说：“谢夫人带了谢子鱼来，要您给谢子鱼在王府谋个侍卫的差事呢！”
黎舒早已听她说过黎昭昔寄住在舅舅家时，她舅舅谢庄待她不薄，舅母庞氏却是个爱挑刺的。黎昭昔寄人篱下，自然从不敢忤逆舅母。她表弟谢子鱼是个机灵少年，上学不好，打架第一，专和他母亲抬杠。
“民妇庞氏拜见侧妃！”庞氏周全着礼数，行了一个下拜礼。
“姐姐！”谢子鱼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却丝毫不在意礼数。
“舅母，子鱼，你们怎么来了？”黎舒微微一笑，看着眼前两个陌生人。
庞氏身材发福，左脸有一颗黑痣，谢子鱼倒是一个精神的少年，身量还在发育中，笑嘻嘻地露出两颗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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