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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格！”这评价是说给一个脸色苍白、身形消瘦，随时都在咳嗽，仿佛随时都会死去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叫做李天道，现在他正在崇信城的养气堂里。这时候阳光已能照进这屋子，可是他的身子却怎么都没法子暖和起来，他还在不停地咳嗽。
桌子对面的男人是养气堂协助做事的人。
“小兄弟，修为境界是月积年累练出来的，天天测也不是个办法啊！”男人苦哈哈地说道：“就算你不嫌累，我们还嫌累呢！看你是外地来的吧？别嫌弃我们地方小，朝里的规定是统一的，没到标准，谁也不能放你进去！”
李天道又咳嗽起来，好不容易等他咳停了，才说道：“可是西阴观闭观的日期也没几天了。”
男人摆摆手：“回去吧回去吧，西阴观每年都开，每年都会招收新人，不在这一会的时间上，你明年再来吧！回去好好修炼，要达到引气境界三重天不难的！只要你肯花时间下功夫！”
李天道苦笑起来：“我怕是活不过明年了。”说完他又咳嗽起来。
男人上下打量起他，叹口气说道：“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应该是去找个郎中，或者花点钱找个懂丹术的，看看能不能把你的病治好！这才是最要紧的！”
“我的病怕是治不好了。”李天道压抑住咳嗽轻声说。
“病都治不好了，你还进什么西阴观，求什么仙啊？！拎不清轻重啊！小兄弟，我看你啊，你这个情况，赶紧娶一房老婆过日子去，别想着修仙这没边的事情了！”
李天道又咳嗽起来又说着自己的志向：“我想去明理司。”
“明理司？”男人吃了一惊，随即又打量起李天道：“小兄弟你也太会开玩笑了，明理司可至少要第六境界的修行者才能进啊！咱们这样的，能混到第四境界祖坟都得冒青烟！有志向是好事，但是可不能做梦啊！你呀还是听我的，娶一房老婆好好过日子去……你看！又咳起来了吧！”
第四境界是指凝力境，第六境界是指游魂境。
李天道知道这一天自己还是没法子进西阴观了，他的人已经在转身：“我曾经也是有个老婆的。”
虽然李天道还是在咳嗽，男人却又打量李天道一遍，他已来了兴趣：“怎么样？你的老婆漂不漂亮？”
“漂亮……漂亮啊”他看不见李天道的表情，只听见李天道的声音已逐渐小下去，这中间似乎带着对过去的无限怀念。
“难道你的老婆比咱们天朝的第一美人北宫槿秋还漂亮？”
听见北宫槿秋这个名字，李天道已说不出话来，他只是背对着男人摇摇头，这不是否认的意思。男人看不见，他的眼眶已经湿润，他又咳嗽起来，就连他咳嗽的声音也已哽咽，他的胸口又在收紧、又在疼痛。
李天道回到山神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时候太阳完全落下，世界还明亮着，却已在逐渐黑暗。
幼棠就等在山神庙的门口，她的脸很脏，衣服也很脏，可是她的手却很干净，那一双羊脂白玉一样的手里捧着一节地瓜。
看见李天道从远处过来，幼棠已经迎了上去，她走得急，险些跌倒在地，李天道急着去扶她，她已经稳住身子，又将手里的地瓜递给李天道，尴尬地笑笑：“少爷，路不太平……赶紧吃，还热着呢！”
李天道“嗯”了一声接过地瓜，又仔细看起她的脸来：“耳朵那边再涂一点，还有手，太白太嫩了，会被人看出来的。”
幼棠听话地点点头：“在吃东西，待会一起弄。”
李天道走在前面：“别再叫我少爷了，哪里有这样破落的少爷。”
幼棠看着他的背影，又听到了他的咳嗽，她的脸上布满愧疚，她的声音轻轻的：“少爷，你永远是我的少爷……”
“再这样叫下去，迟早得被他们发现的。”
这句话果然很有用，只是幼棠的脸垂地更低，愧疚更浓。
李天道将地瓜弄成两截，一截留在手里，一截给了幼棠，他的步子已经落进庙里。
“少……天道，我不饿……”幼棠还是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李天道转过身来，将那截地瓜塞在她手里，又轻轻摸摸她的头，柔声说道：“没事的，幼棠，不能怪你。”
不说还好，说破之后幼棠已无法控制情绪，终于哭出声来：“就因为我是……他们就……”
看着她哭，李天道心中的痛苦也被牵引起来，他的眼眶也又湿润，他伸手将幼棠搂进怀里，轻声说道：“不能怪你的，以后咱们就是相依为命的家人了，咱们要好好的。”
“嗯……嗯……”幼棠点着头，眼泪浸湿了李天道胸膛的衣襟。
李天道扶着幼棠靠着香案坐下，这才看到老乞丐已在看着他们，他冲老乞丐笑笑，老乞丐果然也冲他笑笑。
老乞丐是住在这里的，现在李天道也住在这里，他们已经算是舍友。
李天道歉意地笑笑，似乎在抱歉他们的吵闹，老乞丐只是摇摇头：“我没想到你会那么需要酒，否则那时候我绝不会将跟你要的。”
原来这老人还在顾虑见面时候的事，李天道笑了笑：“只能暖暖身子，实际上也没什么用的。倒是您老愿意在那时候替我们打掩护，愿意收留我们，实在感激不尽。”
老乞丐摇摇头：“这破庙也不是我家的，哪里有收留的说法？至于掩护的事情……我到这把年纪，也已知道活着的不易，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们被人绝了门户去？……西阴观那边……还是进不去吗？”
听到老乞丐这么问，幼棠也抬起头看着李天道，她也想知道这事情的结果。
可是李天道只是摇头，老乞丐叹息一声，幼棠的心也已沉下去。
老乞丐朝门外看了几眼，确定没人后，轻声问道：“我今天在街上听……天朝第一世家嫡子大婚夜，被人灭了门……你们？”他欲言又止，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下去。
幼棠的手已经握紧，李天道握住她的手，脸上勉强挤出笑意：“怎么会？啊……我们家啊……只是小家族的抄家，怎么能跟这种大家族扯上关系的……”
“可我听说那家的嫡子也叫李天道……”
“人人都想登天道，取这名字的人家多了去了，倒是那第一世家却也取这样一个名字，令人不解。”李天道自己没有注意到，他的声音已在颤抖。
老乞丐已看明白他的反应，叹息一声：“李家可是帮高皇帝坐上皇位的啊！怎么会跟妖族勾结呢！这实在是……”
夜已完全来临，他们良久地沉默。现在幼棠又放开眼泪，李天道轻轻摸着她的头。他望着窗外的月色，他又在想些什么呢？
老乞丐已经去了神像后边，那地方有他用干草搭的“小床”。
李天道和幼棠睡在神像前的香案下，香案上垂着脏兮兮的桌布，勉强能够算作帘子。
可是李天道却躺在一大团毛茸茸当中，这种毛料仿佛来自野兽，可是这团毛茸茸却长在幼棠身上。
“这样太危险了，万一有人闯进来……”李天道试图让幼棠收起尾巴。
幼棠把头埋在李天道怀里，声音仿佛蚊虫一样，可是李天道已能听到她还是在哭：“不要不要！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一定要为少爷做些什么……否则我的良心……我……”
李天道叹息一声：“别再叫我少爷啦，傻傻的，怎么不听呢？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的，天朝留存的妖难道少么？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跟你没关系的！你别再这样愧疚啦……你这样子我也会心疼的……”
“少爷……”
是的，幼棠是妖，是狐妖，是人族唾骂的妖，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活着，活在李家。
“别再哭啦……我说给你的话，你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么？”
幼棠在他怀里点点脑袋，又竖起耳朵。
“与妖族勾结的另有其人，我们李家是被冤枉的，我一定要将这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还我们李家清白！”
幼棠抬起挂满泪水的脸，看着李天道：“可是少……天道……郎中说你活不过七天，今晚已是第七天，要不咱们用吧……就用乞丐爷爷的那东西……”
李天道沉默着思考，至少在七天之前，他根本没有病，可是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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