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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寒霜满地，不远处的村庄里传来鸡鸣。一个男人站在了小路上，拦住了古剑生的老驴。他看着很年轻，头发很短，眼神很是疲惫。
他轻轻道：“我是来杀你的。”
古剑生看见了他手里的斧子，那是一柄黝黑而奇特的斧子，有着细长的斧刃，长度只有寻常铁剑的一半。这绝对不是用来劈柴的斧子。
“我知道。”
古剑生爬下了驴背，浑身的剧痛让他行动异常缓慢。
“你受了伤？”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古剑生冷冷问道。
“我不杀病弱之辈。等你伤好了，我再杀你。”
他的斧子像变戏法那样瞬间消失了，人也转头向村庄走去。
“站住！”古剑生喊了一声，但那人没有理会他。
古剑生一头雾水，心道这年头怪人越来越多了。
他身上伤口还未痊愈，便重新骑上毛驴跟着怪人进了村庄。村庄的规模并不小，有五六十户人家，离县城也不远，饭馆、旅馆、驿馆一应俱全。虽然装修比建安城里差了不少，但价钱也便宜很多。
他在村庄连着休息了几日，除了修炼《长恨经》，他也重拾了剑法。他有一把短剑和一把横刀，横刀本就像剑，便先当作长剑使用。
旅馆的主人是一个姓倪的老头，每日都会在古剑生练剑的时候坐在一旁晒太阳，喝着酒吃着花生，偶尔还会跟古剑生聊上两句。
“我以前也见过一个刀客，他的水平比起你来要差上不少。”
“您廖赞了，我也就会些花拳绣腿，上不得台面的。”古剑生有点害羞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也不要太谦虚，自信些。说起来那个刀客年纪也不大，帮我们村里杀了几个麻匪，是个大英雄呢！俗话怎么说来着，路有不平事，便有拔刀郎，年轻真是好啊！”
“您说的是。”他可不喜欢多管闲事。
“今天黎家那小子又来了，向我打听你身体恢複得如何，我没告诉他。”倪老头顿了顿道。
“最多两天就能痊愈。”
古剑生长出一口气，收刀入鞘。
“你跟那小子很熟？”
“不熟。”古剑生摇了摇头，坐到了老头子的身边。
“不熟啊，”倪老头眯着眼睛，“我还纳闷这小子怎么会突然关心起别人来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古剑生替老头斟满了酒。
老头叹了口气，缓缓道：“唉，一个苦命的孩子。黎家以前在我们村也是个大户人家，良田百顷，仆人成群，可惜到黎天明爷爷那代出了岔子，依附的主家高官在朝中党争失利，他们也受了牵连，一家人除了命什么都没了。从那以后，黎天明父亲整日酗酒，后来因付不起酒钱，被人天天催债、毒打，死得凄惨极了。黎天明五岁开始便在村里的人家做长工，学了不少手艺，也勉强撑起了小家。奈何母亲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种生活，不出半年便跟着城里的富贵人跑了，留下了黎天明和妹妹黎雨晗相依为命。”
“他家在哪儿？”
“西边那座小房子就是他家了。”倪老头把酒杯举了起来，“这杯酒，是老生敬你的，敬少年英雄，侠肝义胆，光明磊落。”
“不敢当不敢当。”古剑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他已明白倪老头的意思，倪老头以为他是来杀人的，实际上却是那黎天明要杀他！
但他也不愿多做解释，有时候一件事越是解释越是複杂。他心里本来就有一条线，非到必要绝不杀人。
古剑生走出旅馆的时候，朝阳刚好爬出山头，云朵拖着长长的羽翼，阳光像是一只多变的画笔，将天空涂成了渐变的橙红色。
其实他想直接离开，可那样做未免有些狼狈。他已决心查清一切，自然要去找黎天明把事情问个明白。
零落的房子升腾起袅袅炊烟，家家户户都在做早饭了。
古剑生一个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过一座座房子，黑色的身影在阳光下格外的显眼，格外的孤单。
微风吹拂，他的长发轻轻摆动。
走了许久，他倏地停了下来。
这是一户很普通的人家，门口处用篱笆围了一个小院子。人腿高的黄狗正趴在草堆上，一边挥舞着毛茸茸的尾巴，一边等着主人喂饭，东边的鸡窝里有几只母鸡坐在窝里一动不动，西边有一块地种着葱花、韭菜、青椒、茄子，每一样都打理的很好。
这表示这家人很勤劳，很勤劳的人常常很会过日子，常常过得很幸福。
古剑生轻轻推开没有上锁的院门，迎面闻到一股煎鸡蛋的香味，他循着香味走到了一处矮屋子，想必这里便是厨房。
厨房里有一个女孩，穿着朴素的布衣，好几处都打着补丁，正往灶台里添柴。
女孩看也没有看他，只是轻轻道：“哥哥，你回来啦。”
“我不是你哥哥。”古剑生摇了摇头道。
女孩吃惊地抬起头来，道：“那你是我哥哥的朋友吗？”
古剑生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便撒谎道：“是的。”
“我哥居然有朋友了！”
女孩相当高兴，站起来拉着古剑生坐在一边的凳子上。
“请在这里等一下！我煮的面马上就好了！”
古剑生这才瞧仔细了女孩。
她个子并不太高，身躯瘦弱，长发及肩，面容清秀，虽然穿着破旧的衣服，但脸蛋很白，眼睛很亮，怎么看都是个美人胚子。现在她笑的很开心，站在灶台前手忙脚乱地煎着鸡蛋。
“你哥哥呢？”古剑生问。
“他去城里送鸡蛋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古剑生看着简陋的厨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呆在这里，他怕自己心会软，而心软的人常常会死在决斗中。但他看着女孩的笑脸，已有些心软，这样勤快的女孩没有人会不喜欢，更没有人想让这样的女孩难过。
命运对她已经很残忍了，自己怎么能再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我哥哥虽然老是摆着臭脸不讨人喜欢，䗼格却不坏，人也老实。”
“是吗，有你这样的妹妹，想必哥哥的本䗼也不会坏的。”
“嘿嘿嘿，”黎雨晗害羞地笑了，“我想帮哥哥做些事，那样他就能休息休息了。”
“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古剑生很习惯聊天，特别是做一个好的听众，而黎雨晗家只有两个人，黎天明看着就是个闷葫芦，平日里两人一定没什么话聊，因此古剑生很容易就打开了少女的话匣子，没过一会儿，两人便亲近了不少。
这时候，黎天明回来了。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手里拎着一个盖着红布的菜篮子。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他语气不是很高兴。
“哥哥，你回来啦！面也快煮好了，一起来吃吧！”
“我、我只是恰好路过。”古剑生赶忙解释道。
他有些担心黎天明会多想，以为他想用黎雨晗当做威胁。
“算了。不管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人都是要吃饭的。这里早晨冷的很，你走了那么远的路，肯定饿了。我家没什么好吃的，只有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
黎天明从柜子里拿出三个大碗放在四方桌上，接着往里面倒了陈醋、盐、酱油和胡椒。
他问道：“吃不吃辣椒？”
“吃。”
闻言，他又各加了两勺辣椒，接着从柜子下层拿出来一个罐子，道：“面想要好吃，猪油可少不了。”
他舀了一勺面汤冲开碗底的调料，然后将面条捞进碗里，最后放上一颗烫青菜和一个煎鸡蛋。
练完剑的时候，古剑生就很饿了，之后又走了很远的路，鸡蛋面的香味简直要掐断他的胃！他再也不装客套了，直接拿起筷子，夹起煎蛋咬了大半，嚼了没几下噎住了，赶紧低头喝了一大口面汤。没一会儿，一碗面就下了他的肚子，连烫都喝的干干净净。
“很好吃对不对？”黎雨晗笑着问。
古剑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吃相有多难看，再看看他们的碗里，面条并不是太多，大概是分到了他的碗里。
他脸色不禁有些红了，连忙道：“没错没错，简直是人间美味！城里那些开面馆的简直要给这碗面跪下来磕头！”
黎天明不紧不慢地喝完了面汤，对妹妹道：“篮子里是新买的衣服，你回房试试合不合身”。
“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衣服呢！哥哥眼光一直不太好的。”
“才没有。”
黎雨晗没有理会哥哥的抗议，笑着走了出去。
“你对我妹妹说了什么？”黎天明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就好。你我之间必有一战。”
“你是血衣门的人？”
“不。我既然拿人钱财，便要替人消灾。”黎天明淡淡道。
“怪不得，你并不像一个合格的杀手。敢问我的命值多少钱？”古剑生笑着问道。
“一百两。”
“真少啊。我若是拿得出一百两，你杀不杀我？”
“杀。”
“二百两。”
“杀。”
“五百两。”
“事关信誉，你不要再说了！”黎天明急切地打断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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