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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匏眼角泛红，眼圈发青，看来一夜没睡好。什么事情让大哥焦心？范蠡没有插话，等着范匏继续说下去。“兄弟啊，当年文种大夫要带你去越国，我心里是不乐意的。咱虽然家道中落，比起穷苦人，日子还过得下去。后来，托祖宗保佑，你在越国做了大夫、将军，把家业振兴了起来。”
范匏看着范蠡，眼里含着泪花，说：“外人看来范蠡上将军光鲜荣耀，哥是知道的，你每天辛辛苦苦，不容易啊。”
他想到了什么，变得激动起来，说：“你说你，放着安安稳稳的日子不过，偏偏又要娶一个夫人。西施姑娘是不错，你喜欢她，纳她做个妾，也不辱没了她。你家里的那位夫人，她是个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
“唉——”范匏叹了一口气，说：“大王他，他难道不疼惜自己的妹子？难道不会迁怒于你？”
原来如此，范蠡明白了。大哥范匏担心自己两个夫人争风吃醋，越王怪罪下来，牵连了整个范氏家族。臣僚的命运掌握在君王手里，降职、夺封、放逐，甚至砍头，臣子的生死荣辱系于君王一念之间。
他只能安慰范匏，说：“兄弟自有办法。兄弟能领军，能治国，还不能齐家？大哥放心，放心。”
范匏将信将疑，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连连叹气。
走出范匏居住的院子，跟着婢女在宅院里缓步而行。几天之前，太宰伯嚭也漫步在这些连廊和庭院之中，苦苦思索吴国的命运和老伯家的前途吧。
家族喷泉的形象又浮现出来。个人是喷泉里一滴转瞬即逝的水珠，传承家族的灵魂、财富、人口，是水珠存在的全部意义。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必须放在家族利益之中考量。
“主上，主上，你在这里啊。”伯苏一路小跑过来，带着急促的喘息，说：“大王急召主上，即刻入宫。”
……
姑苏宫城，东侧一处偏殿。
勾践右臂斜靠在一个黑木几上，左手拎着一张丝绸地图，目不转睛地看着，时不时凑近些，而后又放远一点，似乎想把薄薄的丝绸看穿。
“臣叩见大王。”范蠡在勾践座前跪拜行礼。
勾践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问：“少伯新娶了一个夫人？”
“是。”范蠡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干干脆脆承认了。
“听说新夫人非常漂亮？”勾践一边说，一边把地图凑到眼前，仔细看着。
“是，很漂亮。”
“啪”得一下，勾践把地图拍在长案上，眯缝起眼睛，看着范蠡，问：“你不想活了吗？”
范蠡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叩头，说：“臣，色胆包天，大王……”
“色胆包天？”勾践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范蠡不知道勾践在玩什么花招，保持沉默，等待勾践的发落。
“别扯上孤啊，孤可帮不了你。”勾践笑出了眼泪，用手背擦拭着眼角，说：“这一次，哪怕玉蚕的剑在你身上捅七八个窟窿，孤也不掺合。少伯啊，你太过分了，知道吧？”
范蠡心头的恐惧消退了。眼下勾践和范蠡的关系，不是越王和上将军，而是大舅子和小妹夫。大舅子嘛，按通常的情形，一起喝点酒，打个牌，吹个牛，洗个头，一起干点小坏事什么的。勾践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昨晚过得也挺愉快吧。
“大王，救臣一命，不能不管呐。”范蠡频频磕头，显得惊恐万状。
勾践笑得更开心了，说：“你自己想办法哄骗玉蚕吧，看她还会不会心慈手软。同夫人？亏你想得出来。”
范蠡心里琢磨，看来自己违规犯纪律，不是第一回啊。大哥范匏害怕越王降罪，庶民眼里天大的事情，在君王看来，根本不是个事，比如：娶了个夫人什么的。
顺着这个思路，范蠡继续求情，说：“大王，臣有苦衷啊。围城三年，王命难违，离家日久，难免寂寞。总之，大王得救臣一命。”
“哎哎哎，少伯，还怪到孤头上了？”
范蠡不说话，默认了。他想明白了，勾践着急上火召自己前来，绝对不是为妹子打抱不平。
果然，勾践说起了正事，说：“好了好了，不说笑了。看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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