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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入朝对沈叶嘉来说,朝鲜是极北之地。
这里的冬季见不到几个人,太阳像是不情愿呆在这样的蛮荒之地,自升起时就蔫搭搭地没有精神。
沈叶嘉早早起身,昨夜的他睡的不沉,因为今天、因为明天。
今天去见柳成龙,明天他要去平壤城内见小西行长。这些人原本对他来说都是一生不会遇到的,也不必遇到!
但是现在,他要去见他们,因为一件必须要做好的事情。
吴惟忠叫人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狍子肉汤,外加几张大饼。狍子汤上漂着一层翠绿的葱花,葱花在亮晶晶的汤水里打着转,有白色雾气自汤面生出,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沈叶嘉吹了吹浮在汤面上的葱,美美地喝了一大口。
“贤弟多吃些,天气冷要喝些热汤水才好。”
“多谢将军!柳成龙的营地离这里有多远?”
“不远,骑马一个时辰便可到了。我的坐骑今日贤弟且用着。”
“那倒不必,将军这里若有什么事情,没有坐骑可不行。我随便骑一匹马就好。”
“贤弟就骑上去,愚兄我的心意不及这十分之一。”
“小弟谢过将军。”
“我考虑再三,今日我就不送贤弟前去朝鲜人那里了,由我的副将送贤弟过去。”
“也好。”
“贤弟不知,自打战败后,愚兄我是没少遭受那柳成龙的白眼。如今看见他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为何如此!我们是来帮他们守土保国的。”
“话是如此说,理也是这个理。可那柳成龙却平白认为我们大明朝帮他们打仗是理所应当,打赢了是应该,打不赢却是责任难逃!”
“如何做出这样的想法!朝鲜国王李昖如今又在哪里?”
“他朝鲜尊我大明一声天朝,便认为我们须得处处维护于他。李昖现在躲在新义州的一个汉人家里,等着我大明接他去避难。”
“听说他带了很多人?”
“有近两百人的宫人侍卫,还有厨师随从。”
“带着这么多的人,还叫避难!”
“圣上瞧不上他的这份做派,暂时还没有允准他与他的人入境。”
“可圣上还是出兵为他打仗!”
“所谓唇亡齿寒,圣上的意思,这便算作守境保土吧。我不愿意见那柳成龙,我与将士们便将这次出征看作去打蒙古人好了。什么朝鲜不朝鲜,我等并不放在心上!将东瀛人打跑就好!”
“日军的情形又如何?”
“贤弟有所不知,愚兄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着装奇异、兵器不一,毫无战法可言,但是单兵的作战能力却是极佳,各个端的都是不要命的架势!不然我的兵也不可能溃退的那样不堪!”
“东瀛人就是那样!”
“宋大人还说贤弟曾在东瀛游历,那可是了解这些人!”
“对于从未见过他们的人而言,他们的确是古怪骇人了些。”
“贤弟同他们打过交道,愚兄也就放心了些。但还是要当心他们耍手段,我便是吃了这样的亏!”
“将军且放宽心些,我在日军中有相识的故人。”
“还有,柳成龙此人擅诡变,贤弟莫要小觑了他。”
“一定!”
沈叶嘉飞身上马,祖承训在马肚上拍了拍,“去吧!早些回来!”
几骑骏马奋蹄而去,扬起一路烟尘!
柳成龙的大营扎在平壤城外三十里处的大同江边。
这里位于流经平壤城之江水的上游,是一片开阔地,附近有片林子,可以挡风遮寒。
沈叶嘉到时,柳成龙的人已经通报过,柳成龙正率人等在大营门口。
有零星的军旗猎猎,朝鲜的士兵队列摆的还算齐整。
“上使一路辛苦了,柳成龙这就带上使去您的营帐歇息一下。然后咱们再议去平壤城中谈判的事情可好?”
“都听柳将军的。”
柳成龙的士兵清一色着棉皮甲、戴战笠、持长戟。
只是,没有什么精气神。
为沈叶嘉准备的大帐还算宽敞,但简陋,大帐的中间放着一只炭盆,冒着金色的火苗,很暖和。
柳成龙望着沈叶嘉一行人,心中有些狐疑。
“天朝派遣来的使者似乎不够体面!不过看起来还算有一些气度,却不知此人有什么能耐。”
柳成龙此人颇为自负,且从不掩饰。这样想着,他的眼里不由流露出一丝倨傲与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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