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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花好月圆之大明徐光启传奇 > 第十七章 赴塞外师徒互帮衬 结安达王子择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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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庆五年(1571)九月二十六日上午,京师大内。大明皇帝朱载坖今天在乾清宫紧急召见了东厂提督冯保和顺天府尹蔡宗保,他看着跪在地上紧张得瑟瑟发抖的两人,平日里和煦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了很多。因为昨晚自己的儿子,潞王朱翊鏐在上个月刚刚完成册封大典,昨天赐府迁居之后居然就遇上了一伙逆贼的刺杀。这件轰动一时的大事不仅引发了京师官民的轩然大波,而且也激怒了皇帝朱载坖。大家都议论纷纷,认为京城作为首善之区,今天的治安环境变得如此糟糕,顺天府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具体保护皇室成员安全的东厂提督冯保也有重大责任。

    要知道朱载坖平时虽然从来不关心具体的政务,但自己的老婆孩子总是倍加呵护的。他恼怒的情绪瞬间在两人的面前爆发,怒喝到:“朕自即位以来,扪心自问从未做过什么欺天虐民的恶事,即使父皇在位时,南倭北虏侵扰不息,京师也从未发**贼作乱这等大事。而今天下正待重归宁靖之时,却在京师这首善之区发生刺王杀驾的大事,你们顺天府和东厂究竟是在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现在却弄得京师官民百姓惊恐不安,夜户紧闭!”

    冯保的脸紧贴着地面,不敢回话。只有顺天府尹蔡宗保抬头恭敬地回奏道:“京师治安没管好,这是臣的失职,臣知罪,请陛下责罚。”朱载坖看着蔡宗保主动承认了错误,语气开始舒缓了一些,又看向冯保道:“冯保,你知罪吗?”

    冯保看皇帝开始问罪自己了,硬着头皮回答道:“奴婢在保护潞王这件事情上的确有虑事不周之过,但是奴婢觉得,此事的过错方还有北镇抚司。”

    皇帝一看冯保开始推卸责任,满脸不悦,却耐着䗼子听他继续解释道:“北镇抚司归司礼监陈洪管,而陈洪这次在保护蒙古小王子的问题上又没有和奴婢协商好,没有提前告知奴婢会有奸贼潜入京城行凶,如此一来奴婢自然是防不胜防,所以总有些疏漏。如果陛下要把责任都推给奴婢,奴婢真觉得自己很冤。”

    隆庆皇帝越听越生气,责问冯保道:“冤枉你?你觉得朕冤枉了你?”他气得立刻从龙椅上站起来,来回踱步,手指着冯保怒喝道:“那么你在潞王府迁府大典的当天,究竟在王府里布置了多少东厂的侍卫?府中是否安排过暗哨?有没有安排人值夜?为什么贼人半夜都杀进潞王的寝室了,都没有王府的侍卫及时发觉前来救驾?这都是北镇抚司的过错?你知错不认错,还嘴硬!”

    “奴······奴婢······奴婢······”冯保被隆庆皇帝问得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顿时感到自己的额头冷汗直冒,担心自己会因此事搞得小命不保,最后泄了气认罪道:“奴婢知罪了,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隆庆皇帝本来想用廷杖先重重的惩罚他们一番,然后再撤职罚奉,现在见他们最后都主动讨饶,心又软了下来,对着旁边的小太监肃容道:“传旨内阁和司礼监,剥夺顺天府尹蔡宗保的官奉职衔,改任顺天府大兴县知县,克日起行。剥夺冯保东厂提督之职,充任尚衣监掌印太监,并罚奉一年,仍回太子府充任太子大伴。”说完,又对着匍匐在地上的两人说道:“你们俩领旨谢恩吧。”

    于是,两人都垂头丧气地谢完恩,默默地退出了大殿。冯保此时忽然发现,大殿外正站着用恶狠狠的眼睛盯着自己的陈洪,心里暗自道:这下不妙了,自己当着皇帝面指摘陈洪,他肯定会睚眦必报的,然后在心里开始慢慢地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应对陈洪的报複。

    就在这时候,站在殿外等候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洪和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朱希忠被同时传召了进来。见了皇帝,两人同时下跪异口同声地呼喊道:“臣朱希忠·······奴婢陈洪······叩请圣安,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到两人恭敬有礼的样子,心里略感欣慰,赶忙俯身去扶起他们道:“两位爱卿请起。”然后回到龙椅,用和缓的语气道:“刚刚朕在大殿里讲的话估计你们在大殿外面都已经听到了,两个大臣办事不力,现在都被朕撤了职,但是空出来的缺得有人补上,我看目前朝中和大内就只有你两最合适,不如由你朱希忠兼任东厂提督,也直属于司礼监陈洪统辖。”说完,皇帝便正式发出了圣旨,两人便立即跪了下去,领旨谢恩。

    陈洪此时是心花怒放,心中暗想:这会儿东厂和北镇抚司全归了我管,我又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皇帝这是把皇宫大内的权力都交给了我了,那我岂不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感激起高拱来,原来高拱为了在内阁里为了行事方便,经常在朝廷上帮衬着陈洪,将朝廷上各种有的没的功劳都往陈洪的功劳簿里记,使得陈洪在皇帝的印象中越来越好,于是陈洪感激着高拱,高拱帮助着陈洪,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隐隐有结成政治同盟的味道。

    正当两人领旨完毕,皇帝准备起身离开时。朱希忠突然奏对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上报陛下。”

    隆庆皇帝看着朱希忠,好奇地问道:“何事?”

    朱希忠缓缓道:“本次潞王府救驾,有个少年英雄,名唤徐光启,他在王府内恶战贼子,率先阻挡了他们对潞王爷的刺杀,然后又与我们里应外合,最后消灭了贼子,其功劳实在不小,臣请陛下重赏那个少年,以慰功臣将士的拳拳报国之心。”

    隆庆皇帝迟疑了一会儿,问道:“那少年有如此大功,朕怎么不知道?”转念一想,又恨恨道:“肯定是冯保那个贱婢,自己有过掩饰塞责,别人有功隐瞒不报。”然后沉吟了一会儿道:“那就封他一个锦衣卫百户的官职吧。”

    未等朱希忠回奏替徐光启谢恩,皇帝就急冲冲地赶往储秀宫李贵妃的住处跑,他着急去看望昨晚受了惊吓,今早立马被接回皇宫的儿子朱翊鏐。此时此刻,他的内心里只有当父亲的怜子之心。

    京师张元忭府。由于昨晚打架忙到深夜,徐光启困得直打哈欠。自从被朱希忠关照优待以后,他从潞王府乘坐轿子一路舒舒服服睡到张元忭府,被人小心翼翼的抬出来,送到了卧室,一直睡到当天下午太阳下山才醒来。徐光启缓缓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哭成泪人的凌瑶儿,然后便是站在凌瑶儿身后,笑脸盈盈的师傅张元忭。

    看到徐光启醒来,凌瑶儿便第一个跑过去握住他的手,带着哭腔道:“子先哥哥,瑶儿还以为你昏死过去了呢?你昨天出门的时候怎么也不和瑶儿说一下呢?害得人家担心死你了。”

    徐光启安慰道:“瑶儿妹妹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要是再哭的话,就把自己给哭丑了。”凌瑶儿被徐光启的话吓得立即止住了啼哭,赶紧抹了抹眼泪,跑到梳妆台的铜镜前反複照了照,看看自己的脸有没有真的变丑。

    “真是个爱美的小女生!”徐光启叹了口气道,然后对着老师张元忭耸耸肩表示无奈。

    而张元忭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不禁莞尔。他朝着徐光启关心道:“子先昨晚在潞王府奋战了许久,身体上有没有什么地方不慎被歹人伤着了?”

    徐光启闻言,于是细致地检查了自己的周身,又动了动手和脚,回複道:“没有诶,谢谢师傅挂怀。子先现在睡够了,有点饿,想和师傅、瑶儿一起去逛逛京城的夜市,顺便吃顿大餐,可以吗?”

    张元忭高兴地看着徐光启恢複了童真,用力地点点头道:“好的!”

    于是当晚酉时,三人便一起来到京师东四牌楼的繁华夜市。为了玩得自由一些,这次他们没有带着随从和家丁。此时京师的夜市可谓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沿街商铺也极多,又有各种街头杂耍艺人,说书评书,还有各种名楼酒家、街头小吃美食等等,不胜烦数。凌瑶儿被京师这种美丽繁华的场面惊喜得又叫又跳,她兴奋地拉着张元忭和徐光启,一会儿说要买这个,一会儿说要买那个。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左手握着一串糖葫芦,右手拿着一个糖画,然后左边一口右边一口地吃着,最后还站在一家戏台子面前久久不肯离去。而徐光启和张元忭两人的手上则是提满了各种大包小包,连头颈上也都分别挂着一个大包商品,累得两人走路都有点气喘吁吁了。两人看着又唱又跳、玩得不亦乐乎的凌瑶儿,无奈地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暗自道:幸亏出门时把银钱给带足了,否则今晚大家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三人逛了许久,直到凌瑶儿喊着累了,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和徐张二人一起走进了一家名叫“六心居”的大酒楼,包了一个雅间坐下来吃饭。这雅间里青纱帐幔,红烛摇曳,桌椅陈设也极为讲究。徐光启此时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顾不得欣赏,赶紧叫了店里负责招待的小厮,在菜单上点了许多美食佳肴:有西湖糖醋鱼、糖醋排骨、鱼香肉丝、番茄炒蛋、油焖茄子、北京烤鸭等等。等菜一上桌,他和老师张元忭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而凌瑶儿则是在逛街时已经用零食填饱了肚子,看着满桌馋人的美味佳肴,已经有心无力了。她拿着碗筷,看着徐张二人吃饭像打仗一样,默默地发呆。

    徐光启不时地抬头,他看着凌瑶儿吃不下饭,嘲笑道:“我早就跟你说不要吃饭前吃零食吧,你非不听,现在吃不下了吧?你呀,就是没这口福!”

    凌瑶儿对着徐光启一阵白眼,“哼”了一声,气鼓鼓的不说话。张元忭看着两个孩子,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候,酒楼外面突然响起来一阵人马嘶鸣,不久就有很多脚步声就“噔噔噔”地跑上了楼梯,这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在三人吃饭的雅间门口停了下来。然后随着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张元忭竖着耳朵听,随后朝门口方向喊道:“谁啊?是店家吗?我们的菜还没上齐吗?快进来吧!”

    说完,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进来了几个锦衣卫和一个拿着圣旨准备宣读的太监。徐张二人看着这群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十分惊愕,他们刚刚狼吞虎咽到一半,还端着碗筷满嘴流油的样子。

    宣旨太监看着眼前两个师徒俩吃饭时那滑稽的一幕,先是被徐张二人的关系一惊,然后忍便不住“噗嗤”一笑,拿出圣旨严肃地读道:“圣旨到,徐光启接旨!”于是,三人赶紧放下碗筷,在桌旁跪下来听旨,只听那太监用公鸭嗓子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松江府秀才徐光启,智擒刺客,勇救藩王,朕特旨嘉奖,封徐光启为锦衣卫百户,另,特准他在京期间可入国子监读书。钦此!”于是,三人跪地三呼万岁之后,领旨谢恩后便站起身来。

    张元忭此时的心情大好,他明白徐光启这次偶遇救藩王的大功将给这个学生带来极好的仕途前程,皇帝封赏个锦衣卫百户倒没什么,关键是能进国子监读书的机会,那可是将来封侯拜相的捷径啊!那么皇帝在乾清宫里都没说过让徐光启到国子监读书,宣旨的诏书里怎么会有呢?其实,这是朱希忠搞出来的鬼,他不希望徐光启将来离开京师,所以返回北镇抚司后,又向内阁和司礼监提出了建议,请求皇帝恩准让徐光启留在京师国子监读书。这样,一方面可以由国家继续培养他,另一方面也可以满足朱希忠量才而用的需要。

    如此天大的喜事,张元忭自然是要替徐光启感激涕零的,只见他拉着宣旨太监道:“公公姓什么?吃过晚膳了吗?不如我们直接在这里再订一桌酒席请公公和诸位天使们一起吃吧。”那宣旨太监笑脸盈盈,却婉拒推辞道:“咱家姓李。吃饭就不用了,咱家谢谢状元公的盛情邀请!咱家已经用过晚膳了,现在宣旨完毕,咱家要回宫複命去了。”说完,他留下了圣旨,便带着人马离开了六心居。

    这时候,焦急的徐光启拉了拉张老师的衣衫道:“师傅,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贩粮北运之后,陪您出使塞外,然后就让我回松江府继续科考吗?”

    张元忭拍了拍徐光启的额头,笑道:“傻瓜,进了国子监,哪里还需要一步步科考?你若在那里顺利毕业,就可以直接出来做官了。”

    徐光启有些委屈道:“那我可以去南京的国子监读书吗?我想离家近一点。”说完,他的眼睛里闪动的泪光,难过道:“在京师太久,子先会想念爹和娘的······”而凌瑶儿也受到徐光启情绪的感染,也哭着说自己想念爹娘。

    张元忭此时才回过神来,徐光启毕竟还只是个九岁的孩童。但是圣命难违,自己也没什么办法,只有好言抚慰了一下。

    隆庆五年(1571)九月三十日上午,徐光启和师傅张元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尽三寸不烂之舌,终于劝服了缠人爱哭的凌瑶儿,将她送到了申时行的府上小住。刚住下来的几日,小姑娘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三个热情好客的申家小姑娘还是很快把凌瑶儿变成了自己的伙伴,有了玩伴和游戏,不再寂寞的凌瑶儿也就再也不难过了。

    九月三十日下午,大明册封使团便开始浩浩荡荡地从京师出发了。全使团五百余人,车马三百余辆。其中有正使张元忭,副使张德华(国子监博士),锦衣卫百户徐光启、梅子齐,作为安全保镖,贴身护卫正副使,还有俺答汗的孙子把汉那吉与他的妻子、仆役等数十人。又从京师神机营抽调四百人充为护卫军马步兵,加上仆役和民夫,真可谓十分庞大。

    十月初一,使团从昌平县经过,穿过延庆、怀来、宣化,于十月初二到达张家口,人马小憩一晚后便继续赶路。经过怀安县、兴和县,便终于来到了长城边关。此时的塞北,天气渐寒,草树枯黄,不时狂风大作,乌云遮蔽。徐光启此时和使团的文官们都已经穿上厚厚的棉衣,戴上了护耳冬帽,而护卫使团的明军将士们也都穿上了衣服里面包裹着厚厚棉布的鸳鸯战袄。

    离开了长城,使团就没有朝廷在沿途设置的驿站安排住宿了,他们今晚要到准备露营在大草原上的红山口上。这里曾经有匈奴人、鲜卑人、契丹人和女真人游牧生活过,元朝建立以后,蒙古人又成了这里的主人,他们用蒙古语将此地命名为乌兰布察。这里的地貌类型多样,自北向南主要由内蒙古高原、乌兰察布丘陵、阴山山地和丘陵台地四部分组成,地势北高南低,所以从北边蒙古高原一眼望去,乌兰布察大草原的全景尽收眼底,十分壮观。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辉斜照着大地,徐光启看到草原上不时有骑马扬鞭的牧民在大明使团身边穿梭着。他们嚎叫着,歌唱着,一大群牛羊马匹在他们马鞭的指挥下快速奔跑着,慢慢消失在了日落的远方。徐光启此时此刻心情大好,心情激动得也想在大草原上策马扬鞭,于是他从舒适的马车里跳了出来,又跳上了一匹比自己的个子还高的随行骑士的马匹,一开始马儿受到了点惊吓,便开始死命地跳腾,想把徐光启从马背上摔下来。而徐光启的双手却死命地抓住缰绳,双脚死命的踩住马镫,大腿夹着马腹,硬是没有被马从马背上甩下来。最后,人和马硬是恶斗了近半个时辰,烈马有点累了,才被迫消停了下来,任由徐光启骑着。

    这危险的一幕让旁边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老师张元忭看到了,他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他大声呼喊道:“子先!子先快下来!危险!危险!”然后命令梅子齐赶紧去拉住烈马,稳住烈马的情绪。却没想到,徐光启马鞭一挥,纵马奔腾跑出了一百多米,并在坐在马鞍上唱起了响亮的歌声:“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绿草遍地花,彩蝶蜂飞百鸟唱·······”这悠扬而动人的歌声,不仅陶醉了眼前的使节团成员们,还把俺答汗的孙子把汉那吉也感动了一番。他走出临时搭建的帐篷,看着纵马唱歌的徐光启,久久不愿离去······

    入夜,一轮明月当空,银灰色的月光将整个大地照得透亮。大明使团的营地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大家就着烈酒吃过各种牛羊烤肉和炒面干粮之后,除了少数护卫的将士值夜外,大家都沉沉地睡去了。午夜子时,大草原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铁骑的隆隆声,数千个举着火把的鞑靼骑兵突然冲杀了过来,然后数百支劲箭齐射。几个值夜的明军哨探因为来不及躲闪,闷哼一声纷纷中箭倒地。

    于是,一阵尖锐刺耳的鼓角响过,大明使团的所有成员都清醒了过来。他们迅速穿上衣甲,带上火铳、弓矢和长刀,出营作战。徐光启也穿上了明军的青布铁甲(只是有点不合身),手上攥着弩箭和手铳,跑出帐篷去找张元忭。他看到草原上铁骑奔腾,火把星星点点,不计其数,他立马让张元忭下令所有明军的马队和车队绕着使团核心成员的帐篷围成一个大圆圈,然后让大家把所有包袱、装满粮食的麻袋和布包都堆置在地上,形成一个类似于高耸的沙包阻挡阵地来阻滞敌军骑兵的攻势和抵御劲箭的有效杀伤。

    然后,他自己拿着盾牌站在圆环的中心,命令所有弓箭手和神机营将士都举着盾牌站在麻包后面,举着弓矢和火铳瞄准运动中的火把,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徐光启看着由远及近的火把,数着敌人和明军的逐渐接近的距离。因为他清楚,此时明军弓箭的有效杀伤力的射程在大约一百二十步左右,而火铳的有效杀伤力在五十步左右,所以,指挥战阵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

    这时候,敌人的劲箭开始越来越密集,不少明军在敌军如雨的箭矢中闷哼倒下,但是大家依然沉着冷静,等待着徐光启下达命令。终于,蒙古骑兵接近了一百步左右了,徐光启立马下令弓矢还击,一些战马应声倒地,接着,火铳子弹上膛,明军准备进行三叠阵连射。这是明军的常规战法,一般第一排士兵放完铳弹后,立马后退一步重新填装子弹,然后第二排士兵继续,依次类推,循环往複,形成一种连续发射铳弹的可怕效应,这种战法曾经在明成祖时期十分受用,明军因此得以横扫漠北草原,将逃离元大都的北元军队打得溃不成军,成了散兵游勇。

    这时候,敌人的骑兵终于接近五十步左右了,徐光启下令火铳队立即开火,于是战场上响起了一阵铳弹的轰鸣声和敌军战马的嘶鸣声,然后一阵阵火光加上硝烟,弥漫在营地的四周。不断有冲到面前的蒙古骑兵和马匹倒下,要知道火铳的近距离射击十分可怕,可以一铳穿破重甲,穿过敌人的身体,然后留下一个巨大的血窟窿。一旦伤中要害,在古代那种没有消炎药和外科手术技术的条件下,受伤者基本上是躺在床上等死的。

    一刻钟后,明军阵地前躺下了越来越多蒙古骑兵的尸体,而明军这边也是伤亡惨重,双方受伤的士兵哀嚎一片,但是明军将士更清楚,在这种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己方兵力又不占优势,只有殊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战斗从子时(凌晨1至3点)打到了寅时(凌晨3至5点),蒙古骑兵眼看无法轻易取得胜利,只好吹响退兵号角。于是,明军终于有了喘息之机,他们赶紧重新用麻包加固了阵地,并妥善安置了己方受伤和战死的士兵。

    一个时辰后,天空开始逐渐变得亮堂起来,微弱的旭日慢慢变成一团火球,正冉冉升起。此时山河壮丽的大草原被血腥味弥漫着,人们已经失去了昔日纵马狂欢的浪漫情怀了。这时候,大家开始围坐在营帐中心开始商讨这次蒙古骑兵的意外突袭。张元忭为了保护把汉那吉的安全,把他和自己安置在了一起,以防不测。

    作为使团的核心成员,张元忭首先发话道:“这次蒙古骑兵突袭,我方共损失了多少人马?”

    梅子齐具体负责战后的清理工作,拱手报告道:“张大人,我军共伤亡了一百四十人,其中当场战死七十五人,重伤十五人,轻伤五十人。”

    副使张德华听了这个伤亡数据,一时间竟然也忘记了自己原来是儒雅绅士的国子监博士,不由得恨恨的骂道:“娘的!这俺答汗出尔反尔,刚刚和鲍崇德他们谈好了封贡互市的条件,居然就派人来袭击我们这支和平使团!”

    这时候,有个神机营哨总许增元帮腔道:“这里离长城边关不远,我们不如杀了这个把汉那吉,立即返回京师报告朝廷俺答汗根本没有和谈的诚意,应该取消封贡互市!”然后用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俺答汗的孙子,手按着刀柄随时准备拔出。

    把汉那吉这时候看出来许增元的话对自己很不利,于是用生硬的汉语激烈的抗议道:“我······我早就说过我的爷爷不是什么讲信用的人,说话经常出尔反尔的。我几次向大明皇帝表忠心,表示愿意接受大明的封官,不愿意回蒙古大漠。可你们就是不听我的话,非要把我送回去。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怎么能怪我呢?”

    张元忭听了,点了点头道:“这件事的确不能怪王子,他完全不知情。”顿了顿,又继续沉吟道:“俺答汗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撕毁盟约协议的,此事必有蹊跷。”他对着把汉那吉又问道:“你在鞑靼部的时候,有没有和别人结过什么仇怨?”

    把汉那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想来想去想不出来。他是个直爽的汉子,脱口而出道:“真的没有,要是真的有过仇怨,也就是我的爷爷俺答汗,他抢走我心中的那颗美丽的明珠,我的奶奶给我挑的小妾乌云琪琪格!”说完,心中便恨恨不已。

    就在众人陷入冥思苦想的时候,在战场上指挥完战斗的徐光启也走进了大帐,他看到大家这会儿正在激烈讨论,就加入了进来,他向张元忭报告道:“师傅,我军在阵地前俘获了敌人的一些活口和大纛(军旗)。”

    说完,他就让两个明军将士押着一个受伤装死的鞑靼兵进入营帐内,那蒙古兵用蒙古语大声嘟囔着求饶,于是明军翻译将这个蒙古兵话里的大致意思告诉张元忭道:“这个蒙古兵说他不想死,说自己家里还有高堂老母、妻子儿女要照顾,他是被迫拉来当兵打仗的。”

    张元忭于是就让翻译转达自己话道:“你跟他说,要想活命。就必须老实交代,这次偷袭我大明使团的蒙古骑兵究竟是谁的属下?”

    于是,那个蒙古兵说自己是蒙古土默特首领辛爱黄台吉(俺答汗长子)的手下,是他说我们的大汗听从了汉人使者的蛊惑,要和汉人讲和,他忘却了我们大元王朝是怎么被明军推翻的耻辱,所以要指挥手下杀死明军使团,将双方的和谈给彻底搅黄。

    张德华听到这里,拳头紧握,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就在这时,把汉那吉看到了那个明军俘获的蒙古军大纛,他用生硬的汉语大声喊道:“不对。这个大纛我认识,它不是我大伯父营帐里的!我大伯父军营的大纛还印有雄鹰图案的,这个显然只印了骏马和麋鹿。”

    说完,明军将官们立马拔出明晃晃的刀剑,异口同声地威胁俘虏道:“不说实话就立即宰了你!”那个蒙古小兵没料到明军的营帐里还有个了解蒙古旗帜的蒙古贵族在场,看到自己马上要被明军送上西天,吓得立马下跪求用蒙古语饶道:“别杀我!别杀我!我说实话·······我说实话······我是蒙古右翼土默特蒙古委兀慎部丙兔(俺答汗第四子)的部下。”

    “丙兔?你胡说!我的叔叔和我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杀我?”把汉那吉怒不可遏道。

    蒙古小兵怎么会知道蒙古贵族内部权力斗争的曲折原委,他用蒙古语大声呼喊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有明军。我们的头领说,只要杀光你们这支明军使团,我们的头领就有机会可以当上大头领了,到时候他就会赏赐给我们更多的牛羊!”

    把汉那吉顿时有点清醒过来,他想起了草原上过去的恩恩怨怨。把汉那吉的父亲是俺答汗的第三子铁背台吉,此人年轻时力大无穷,治军治政的水平也颇有乃父的风范。俺答汗当时非常青睐这个儿子,屡屡在众人面前透露自己有意打算将来将汗位传给这个儿子。这就引起了其他儿子的不满,尤其是长子辛爱黄台吉,他嫉妒父亲对弟弟的疼爱,经常在将领们面前满腹牢骚。有一次,他们和父亲一起西征蒙古草原上的瓦剌部,战斗结束后,因为争抢一些战利品互不相让,两方人马发生激烈的争执,如果当时不是俺答汗拦着,两方人马估计都已经兵戎相见。后来鞑靼内部就基本上形成了两派,一派以俺答汗长子辛爱黄台吉为首,联合俺答汗第二子不彦台吉和第四子丙兔,另一派以俺答汗第三子铁背台吉为首,联合俺答汗第五子把林台吉,双方互相角力,欲图争夺鞑靼部最高统治权。而其余人则是互相观望,见风使舵。

    大明嘉靖三十三年(1554)正月初一,铁背台吉在参加完一次部族饮宴大会之后,回到自己的中军大帐休息后,突然感到身体十分不适,头晕目眩,不久就陷入昏迷。俺答汗当时想尽了一切办法,请了草原上最好的大夫给他昏迷不醒的儿子看病,但都无济于事。正月十五前后,便与世长辞了。那一年,把汉那吉年仅四岁,他目睹母亲当时在父亲的葬礼上哭天抢地,几度昏死过去,爷爷俺答汗还差点下令让部族里的一百童男和一百骆驼崽给儿子陪葬,因为遭到众部落头领的强烈反对才作罢。后来为了查清楚儿子的死因,俺答汗下令二子不彦台吉将当时参加饮宴的人全部抓了起来,然后一一审问,刑讯逼供。最后,他们都一口咬死,铁背台吉是饮宴时喝了他妻子的亲手做的马奶酒后,才中毒而死的,而他们自己侥幸喝的少了一点,但也感到自己浑身上下不舒服。俺答汗那会儿正气头上,也顾不得事情的青红皂白,直接下令将把汉那吉的母亲处死,给他父亲陪葬。就这样,把汉那吉在四岁那年同时失去了父亲和母亲。而他被交给了俺答汗的妻子——把汉那吉的奶奶伊克哈屯躬亲抚养。如此一来,把汉那吉是的童年是非常不幸的,而他在十七岁那年,又被爷爷抢走了小妾,这前前后后不公平的事和自己所受的委屈,一股心酸涌上心头,使得把汉那吉最后决定出走,投降大明。而这次把汉那吉的出走,对他的叔伯们来说也是最高兴的事,因为这样一来,把汉那吉父亲留下来的部众最后将全部被他们瓜分走。

    结果没想到明朝又在隆庆五年(1571)和俺答汗达成和议,明朝居然要将把汉那吉给送回来,于是他们打算暗地里派出手下的部众拦截使团,顺便将把汉那吉一起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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