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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一天的白天，天上再次洒落漫天晶莹，不一会儿就在棕黑的土地上铺出一层厚厚的白。瑞雪丰年。
无论过去多忙，大年初一大伙儿指定都是摆烂。
窜门？
那是周二才开始的活！
孟荀也给自己难得放个假。在此之前，除了药浴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坚持运功龙肺凤息一时辰、再练枪一时辰，风雨不改。
闲来无事，索䗼躺着。
休班的官衙里就剩下他跟梁富贵，俩个都是没活就不动的主，都在躺着。
只是两个都有根基在身的人是在院子里并排躺着，不用抬头就能碰触到一片片雪。
一点也不比雪里划舟的意境差。
过去孟荀无数次看雪、玩雪，尤其是刚从两江来到平河的头两年。两江地处偏南、少雪，每碰着一次都算稀罕事。但要说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看雪，孟荀还是头一遭。之前王博福都会在身边，孟荀不闹王博福就想闹，两个小娃总不会同时沉默。
背靠藤椅、眺望灰天，孟荀顿时觉得整个生活节奏慢了下来。
静静感受着䑕䜨血液流转的清晰脉动，孟荀时时刻刻都充满了力量，似乎拥有用不完的精力。
这是修行最简单的好处，孟荀还第一次细细体会。
孟荀突然喊：“老叔！”
梁富贵没作声，他躺着躺着竟然有点困、浅眯过去！
在雪里睡觉算怎么回事，孟荀没好气地推醒老叔，后者醒转，睡眼迷蒙地眨巴眨巴眼睛。
梁富贵问：“咋了？”
话音一落，本来已经到嘴边的话，孟荀却觉得无论怎么样都吐不出来。
他是想问老叔，有想过恢複修为吗？
在渔阳时齐广权提过，梁富贵的修为只在从前，现在只剩下个衰败架子。在皇城那会儿孟荀也问过祁生奴，祁生奴没解释，只道这是梁富贵自己的选择。
然而修行的好处，无论于静于动都有美妙体验，体验过肯定就很难再舍弃。
梁富贵真的放下了吗？
孟荀不知道。
他忽然想搞清楚，或许是出于好奇、出于遗憾、也可能出于同情？
同情这个词可能用的不准，毕竟孟荀能有现在的成就全都依赖梁富贵，他万万没有同情梁富贵的资格。
但应该没有人能放下过去拥有过的东西吧？
遗忘与忽视不等于放下。
孟荀还是没法张口。
梁富贵却心领神会。
跟前这个娃儿虽说中间有小十年没见，可从比巴掌大些的时候就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照顾大的。人的䗼子可能会随着时间、经历有所改变，但根子永远是那根子，梁富贵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亮堂得很。
生活无忧，那不就只剩下担心自己和郑怀跃这两个老人吗？
郑怀跃不在跟头，那就是自己了。
自己有什么值得孟荀欲言又止这般顾忌的？
觉得自己跟神算子差不多的梁富贵坦荡一笑，道：“嘿！都是过去啦！
“要说不希望那都是骗人的。谁不惦记一拳可轰山岳、一掌可断江河的力量？虽然说咱当时也没那么牛。
“可这就是命呀。我们可以继续惦记，但我们得认命。
“就好像你修行一样，从看见御剑飞仙到正式踏上修行路差了十三年，这也是命。
“没啥办法的呀！看开点。”
尽管这般说，可孟荀明白，认命也不是放下。
但孟荀什么都做不了。
好比张嘴巴踏上修行路，其实也是张嘴巴自己的功劳，凭借家传绝学晋级正赛获得丰富银两奖励、又确实有天赋成功构筑兽像。孟荀在这中间最多就是充当了一根联系的线，真正影响事情走向并不是他。
梁富贵安慰般摸了摸孟荀的脑袋，笑道：“好啦，等你再变强点，就好了。”
孟荀用力地点头。
只能这样了！
最后孟荀只给自己放了半天假。
大年初二，在平河郡其实非亲非故的梁富贵、孟荀开始窜门。
第一户当然是郑怀跃家。
只是郑怀跃对梁富贵这老痞子始终没太多好脸色，尤其是后者强行塞了那么多家伙什到他这后，虽然他用得是挺舒服。
反正不行！他是儒生，他要坚定不喜欢这种行为！
梁富贵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跟着孟荀一起摆摆弄弄，丝毫不顾郑怀跃的脸色。
其实过年前孟荀就来给夫子家捣拾了卫生、张贴新的春联。院子里的菜苗、瓜苗正被大雪覆盖着，想整也没法整。可每一次来，孟荀还是禁不住摆放整齐桌椅。在他还在这里识字、念书的时候，这里的桌椅永远是一丝不苟的，恍若两江街道。
人到底会老！
拜访完郑怀跃后，两人又结伴窜门。
来平河郡两年，梁富贵已经跟当地的大伙儿混熟。大伙儿虽然说非亲非故，可要是碰着谁没去窜门还在家，那就当是先给这户拜年了。总归是全部走齐的，没必要特地分先后，全是随缘，大伙儿也不会因此攀比。
太守挨家挨户拜年，遍历整个盛祁只此一家！
大年初七，人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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