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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七）后路空虚一时之间，大秦冠军将军慕容垂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才好！
当尚书左仆射、大将军王猛的亲兵在阵前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慕容垂虽然和士兵们一样欢呼雀跃，可心中却是一点也不相信大秦天王皇帝苻坚已经回到了都城长安。
王猛得到和宣布这个消息的时间太过巧合了，这是慕容垂怀疑这个消息正确与否的最大原因。
而之前他和王猛亲自率领大军去与匈奴人对阵之时，从匈奴人当时的情况来看，苻坚能够从他们的严防死守下逃出生天，那真得全靠天意，人力不能及！
但此时此刻慕容垂却不能对满怀希望赶来的河南公苻忠说这样扫兴的话，所以只能和他说自己一直在外面四处救火，阻挡燕军的攻势，还没有来得及回到中军大帐去向王猛询问详情。如果苻忠想要知道消息的真假，就自己去问王猛为好。
河南公苻忠是大秦天王皇帝苻坚最小的弟弟，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对世间的很多勾心斗角经验不足。当他听到先前派来增援王猛的部下传回苻坚已经回到长安的消息，高兴得不得了。
后来又听说燕军连夜进攻，黄河沿线的防御岌岌可危，快要支撑不住了。远远的在潼关都能听到这边震天的厮杀之声。
于是他就只留了五千人马驻守潼关，亲自带领一万五千潼关的守军赶来增援，他的想法很简单，“在他的兄长，大秦天王苻坚率领大军到来之前，不能让燕军突破王猛和慕容垂布置的黄河防线。”
苻忠并不知道，燕国的范阳王慕容德已经率领一支燕军抵达了渭水北岸，正在与华阴杨氏家族的杨明和羌族的领袖，大秦扬武将军姚苌对峙。
苻忠带来的这一万五千经验丰富的潼关守军，再一次帮助慕容垂的新军稳住了局面，但很明显，这个局面在燕军不计代价的进攻面前，支撑不了多久。
而兴奋过头的苻忠也并没有察觉到慕容垂在回答他的问题时，脸上闪过的那一抹不自然。
当王猛在自己的中军大帐见到在慕容垂的陪同下，满面笑容兴冲冲赶来的河南公苻忠的时候，心头就是一跳，脱口而出的问道：“潼关还剩多少守军？”
原本还兴高采烈想要向王猛询问自己的兄长大秦天王苻坚什么时候能够率领大军赶来的苻忠被王猛这当头的一声喝问，吓了一跳。
自从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追打王猛的姑臧侯樊世被苻坚斩杀，而先皇强太后的弟弟强德被王猛在长安街头打死之后，秦国的宗世勋贵对王猛都是又恨又怕。
而王猛又是大秦皇帝苻坚指派教授弟弟阳平郡公苻融治国理政的老师。河南公苻忠最小，他虽然没有直接被王猛教导，可有时候正好他去哥哥苻融家里，也是要被拉着一起学习的。
无论是从君臣官阶还是从师徒关系，河南公苻忠见到王猛时总是不敢太放肆。今天王猛疾言厉色的当头这么一问，苻忠兴冲冲的高兴劲儿一下子就给吓到九宵云外去了。
他嚅嗫着吐出两个字：“五千！”，然后就像一名犯了错的孩子在等待家长训话一样，低头站在了一边，再也不敢说话。
王猛没理已经被吓得战战兢兢的河南公苻忠，他大踏步走出中军大帐，向潼关的方向望去。
两地仅相隔十几里，王猛极目望去，潼关的方向，一串串的火把像夏天的萤火虫一样在潼关的位置不断闪动。
“完了，潼关凶多吉少！”，王猛的心此刻就像被一只大手抓住之后在用力的揉捏，疼得他脸上的肌肉都不受控制的一跳一跳的抽搐。
潼关极占地利，易守难攻，只要不缺粮食和饮水，想要攻下潼关，最少也得花上比守军多上几倍的兵力和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
王猛和慕容垂在黄河岸边的这一道防线，目的只是延缓燕军进攻的步伐，他们根本不可能把燕军挡在黄河北岸。
他们所拥有的只是勉强到达十万的新招募之军，而对面的可是燕国挟灭国之势而来的三十万精锐之师。他们的这道防线，只是给长安从可靠之处征调兵马争取一些时间。
即使他们这道防线被突破了，他们也可以撤回都城长安，据城而守。只要秦函谷关和潼关还在手里，燕军进入关中的路线就不会是一帆风顺。等到在长安城下的燕军师老兵疲，就是他们反击的时候。
可是现在潼关只剩下了五千守军，当他们看到王猛坚守的这一道防线在两万五千潼关守军前来增援之后，仍然被燕军突破，那他们的士气就会十分低落。而这时要是有燕军前去进攻潼关，关内仅剩的五千守军就很可能不战而降。
“此地不可久留！”王猛看到潼关前的大量火把，就断定肯定已经有燕军去进攻潼关了。潼关的守军不可能点燃那么多火把。
虽然那些燕军的主要目标是潼关，但那已经是他们的侧后方。现在要是不走，再晚可就走不了了。
事不宜迟，王猛走进中军大帐，拉起还在发愣的河南公苻忠，带着自己与河南公苻忠的亲兵和冠军将军慕容垂，找到马匹，飞身上马，向着都城长安的方向快马加鞭的疾驰而去。
一天之前还在想着要不要与防线共存亡的王猛，此刻一点这种想法都没有了。他甚至都没有通知自己的新军和赶来增援的潼关守军一声音，只希望他们能够为自己这一行人多争取一些时间，好让自己这些人能够在燕军追来之前，逃进长安城去。
一路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王猛几十人经过华阴县，都没有和华阴杨氏家的人还有大秦扬武将军姚苌打招呼，只是直接向着都城长安狂奔。
不是王猛不想去和杨家的人打招呼，实在是这个招呼不好打。如果杨家知道了王猛和慕容垂的防线已经被燕军攻破，他们很有可能拿下二人，作为归降燕军的投名状。
（一百五十八）全面失守
进攻潼关的是大燕平北将军慕舆泥和中军将军、零陵公慕舆虔以及秦国的晋公苻柳和魏公苻廋。
他们早在几天之前就收到了慕容评的书信。慕容评在信中说，他的三十万大军正面强攻牵制住秦军的主力，让他们伺机而动。
黄河已经结冰，秦函谷关和魏函谷关都已经不再是必经之路。从结冰的黄河上就可以绕过秦函谷关和魏函谷送。而在这两座函谷关的身后，地势更加险要的潼关就成为了他们这次进攻的主要目标。
黄河如果不结冰，能够进攻潼关的就只有一条窄窄的小道。想要攻下潼关，难如登天。可如果黄河河面被冰封之后，那就有足够的空间摆开阵势进攻了。
原本有三万守军的潼关，由于王猛和慕容垂黄河沿岸防御力量的缺乏，被守将河南公苻忠调派出去增援的有两万五千人，如今潼关就只剩下了五千人。
而燕国平北将军慕舆泥部下有三万人，中军将军、零陵公慕舆虔部下有两万人马；秦国的晋公苻柳和魏公苻廋各有两万多人马。这样一来，通过潼关进入关中的燕军人马就差不多达到了十万之众。
当潼关守军看到在关前列阵的晋公苻柳和魏公苻廋的秦军士兵，和对他们不理不睬直接踩着黄河冰面向关中重地京兆府前进的燕军大军的时候，他们已经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从潼关前经过的燕军有数万之众，当他们在黄河南岸与北岸燕军拼命厮杀的秦军身后出现的时候，等待黄河南岸秦军的结局只有一个：全面溃败！
那时候，潼关就成了一只被憋死在窝里的恶狗。虽然足够凶恶，却又毫无用处。
而在潼关前面的秦魏函谷关，则成了没有后路的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潼关和秦魏函谷关还可以享受同样的待遇。那就是燕军只需要切断他们的粮食供给，根本不需要和他们进行正面作战，饿也把他们饿死了。
为什么留下秦国晋公苻柳魏公苻叟的部队堵住潼关的守军，而不是让他们去前线作战？
那是因为晋公苻柳和魏公苻叟的部下还都是秦军士兵的装扮，如果在晚上进入了王猛和慕容垂布置的那个几十里长的黄河防线，即使他们的胳膊上绑有白色布条作为识别标志，可在几十万大军混战的局面下，也很难分的清楚敌我。
如果只是会给晋公苻柳和魏公苻廋的部下造成伤害，那上至大燕太师上庸王慕容评，中至中军将军慕舆虔、平北将军慕舆泥，下至每一名燕军士兵，都不会有人介意。
但在秦燕两军，几十万人交战的夜晚，如果在秦军的背后又出现了几万的秦军。即使有些人心里知道这是友军，可大多数的燕军士兵并不清楚具体缘由。
如果让正在拼死搏杀的燕军士兵误以为是秦军的援军，军心士气大降之下，原本握在手里的大胜，转眼就可能变成一场大败。
减弱晋公苻柳和魏公苻廋实力的办法有很多，没有必要在这种关键时刻，用这种后果无法控制的方法。
所以只能是大燕平北将军慕舆泥和中军将军慕舆虔带领他们的燕军去攻击黄河防线守军的后背。
而秦国的晋公苻柳和魏公苻廋在堵住潼关的同时，也可以对逃回来的毫不知情的潼关守军进行清理。
王猛和慕容垂招募的新军以及后来增援而至的两万五千潼关守军，正在黄河防线与数倍于己的燕军拼死厮杀，哪里会想到背后能杀出几万燕军？腹背受敌的情况下，防线很快就崩溃了。
而早已经骑马离去的王猛、慕容垂和潼关守将河南公苻忠更是让这些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士兵们成了无头的苍蝇。
他们在临时成为指挥军官的潼关守军的带领下，有的和燕军战斗到了最后一人，有得则四散而逃。失去了来自高层的指挥，他们很难聚拢在一起，形成合力，只能各自为战。
因为有之前燕军逼杀民伕的例子在前，秦军士兵没有向燕军投降的。
在燕军两面夹击之下，黄河防线在夜中就告全面失守。燕军为了避免在深夜中行军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也没有对逃亡的秦军进行追击，而是对黄河防线进行了清理。
几十里的黄河战线上，堆满了尸体。秦军虽然是招募的新军，没能够很好的借助防御工事给燕军造成更大更多的伤亡。但因为他们对燕军的恶行深恶痛绝，在同仇敌忾的情绪下，面对面的肉搏白刃战之下，基本上也做到了一命换一命。
要不是大燕太师上庸王慕容评在发起总攻之前，把他这段时间以来，封山断水搜刮得来的金银财帛都分给了部下。燕军也不会在伤亡这么大的情况下，仍然能够保持这么强的战斗力。
慕容评在双脚踏上黄河南岸之后，发出军令，让部下士兵去翻捡尸体。自己人，还活着的尽力抢救，敌军士兵就给他们一个痛快。所得财物，谁捡到归谁。
应该说，慕容评还是知道怎么激励部下的。持续了一天一夜的战斗，燕军士兵们早已经筋疲力尽，都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可战场上还有受伤而不致死的自己人需要救治，救治他们，是给更多的仍然需要战斗的士兵们看。但只靠为数不多的后勤人员哪里忙得过来。所以才加上了一句，所得财物，谁捡到归谁。
打扫战场，一向是胜利者最喜欢干的事。除去需要上交的武器和盔甲，每个士兵都会随身携带的钱囊饰品，个人财物，也是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
打仗，不过就是抢钱抢粮抢地盘抢女人。后三样都需要领军主将最后去分配，而第一项士兵们则会用各种办法私藏，好让自己没有白出来一趟。
这不是哪一家士兵的做法，而是所有士兵都这样做。所以打扫战场，翻遍每一具尸体的主要目的就是搜刮财物。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慕容评只用了一道军令，自己不损一毫，慷死人之慨，就让部下的士兵们忘记了连番征战的疲劳，兴高采烈的去清理几十里战线上的尸体了。
（一百五十九）兵临长安
让部下士兵们自顾自的去翻捡尸体，搜刮财物。慕容评让管理粮草军资的后勤士兵们抓紧时间埋锅造饭，好让那些征战了一天的士兵们在翻捡完尸体之后，能够马上填饱肚子。
有钱拿，有饭吃，这是稳定军心的不二法门。
这一场大战，燕军伤亡不小。秦军的十万新军加上两万五千的潼关援军，也兑换掉了燕军差不多同样数目的士兵。
慕容评的三十万大军，现在已经不足二十万。加上中军将军慕舆虔的两万和平北将军慕舆泥的三万，才能勉强二十万出头。算上秦国晋公苻柳和魏公苻廋的五万人马，也不到三十万。
这些人，攻打长安也许足够，但要同时弹压京兆府的各方势力，就有那么一点力不从心。
之前带兵去偷袭长安的范阳王慕容德手里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人马。与他对峙的华阴杨氏和羌人姚苌又战力如何？
慕容评作为领军主将，要考虑的问题有很多。在填饱了征战一天的部下士兵们的肚子之后，慕容评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天亮之后还要兵进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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